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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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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远只要看见她就已经觉着高兴,没在意她对自己的态度。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伙计却明显得皱了皱眉,这黄毛丫头,到底是乡下人,也太不知礼数了些。

李妍年当然没错过两人不屑的表情,并不以为意,但看眼前的人只愣愣地盯着自己直瞧,心里隐隐有些恼火。自己这身体虽说过了年也才十岁,却也是半大姑娘了,顾明远要是懂点礼数,就不该这么孟浪地盯着个陌生姑娘直瞧。

顾明远是多么会察言观色的人,眼前的小姑娘好像对自己很是反感的样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委屈。自己多方打听,打着为自家大哥办正事的旗号,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不就是想看她一眼吗。外头那些知道他们顾家回到杜家庄上过年的,还要到处求人找门路,能见着他们一面都觉着烧了高香了。

她倒好,低垂的眼儿里满是不耐烦,顾三少爷头一次觉着自己没那么受人欢迎。

他难掩失望,想起她之前的问话,淡声答道:“上回在书肆里撞见邢掌柜的为难你们,我心中十分在意。过后了解了才晓得,他竟然私瞒了该给你们的银子,背主私吞货物。我们顾家做生意从来都是靠着诚信二字,却让你们碰上了这样的事情,我心实在难安,更别提我大哥了。”

“只可惜他最近忙得脱不开身,因此特别嘱咐我慢慢寻找,一定要把这六十两银子亲自送到你们兄妹俩手中。邢掌柜已经被我大哥踢出书肆了,下一次你们大哥再来卖纸,我们顾家一定会给一个公道的价格。”

顾明远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后的伙计财源把装了银子的包袱拿过来,亲自接过,递到李妍年身前。

李妍年狐疑地看他一眼,对他刚刚那一番说辞还有些不太相信。顾家身为皇商,家里的几个公子也不是从小养废了吃闲饭的纨绔,她不相信顾明远看了自家住房心里一点都不起疑。

像他们这样头上难有片瓦遮身的穷光蛋,一出手就是1900张宣纸,明明该收货款的,兄妹两个却仓惶夺门而逃……怎么看,都是一副销赃心虚的样子。

可顾明远还是一脸真诚地看着自己,示意自己接过这笔银子。

李妍年一时想不到原因,但既然对方选择性地无视了种种疑点,而且还明摆着鼓励她继续往顾家大少爷书肆里卖纸。有钱不赚王八蛋!她选择赌一把。

“三少爷言重了,当时惦记家中小弟无人看管,一时着急就忘记了讨要货款,还劳烦您亲自送上门来,我才不好意思。这几天家里正忙着盖房子,等空了我就让我大哥上书肆送纸去。三少爷您放心,最多两天一定去送,一定误不了。”

误不了什么?顾明远眼神一闪,倒是惊讶她心思敏捷,想到了顾家对他们有所求。不过他也不怕他们坐地起价,小姑娘一开始僵持着不肯收银子,不正是怕他开口追究这纸张的来路嘛。

没想到60两银子还挺重。李妍年没注意顾明远的眼神,全副心思早已经被吸引到十分压手的横财上去了,连一直抿着的唇也欢喜地翘起一道弧线,活脱脱一副财迷的样子。

落在顾明远眼里,三少心下忍不住发笑,什么心思敏捷,不过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罢了。

他忍住去揉她柔软发顶的冲动,轻咳一声重新获得对方的注意力:“话已经送到了,该结清的银子也结清了,李姑娘,那我就先告辞了,再会!”

李妍年冲他拱拱手,露出一个十分公式化的送客标准笑容:“辛苦三少,您有事便先忙吧,出村的路不好走,您注意些脚下。回头我一定让我哥送纸去,多谢了。再会!”

明明对方脸上是很温软的笑容,顾明远心里却是空落落的,莫名有些失望。及至广进扶着他上了马车,马车都晃晃悠悠地走了半天了,顾明远忽然想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觉着失落。

他太熟悉了那样的笑容了。每日对着那些找上门来,然后他又不得不应酬的客人,他就是这样笑的。

她看自己,就跟自己看那些人一样。

这样的认知无疑让顾明远尊贵的自尊心十分受伤,对方似乎并不太买顾家三公子这个名号的账呢。

以往那些人冲着顾家三公子的名号前仆后继冲上来的时候,顾明远只觉得烦人,现在倒希望那个特别的小姑娘能因着这个对自己另眼相看一点,巴结一点……

顾明远忽地惊醒,他这是在干什么?不过是个乡下小丫头,干瘦干瘦的,连点姑娘样都还没有,难不成真的被大哥给说中了,自己的确是起了心思?

他用力摇摇头,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外头赶车的财源听见顾明远突然喊了一声“不行”,被吓得抖了个激灵,连忙勒住马,先是朝边上的广进看看,见对方也摇头,才一脸小心地朝帘子里头请示:“少爷,外头风大,您刚刚说什么,要小的停车吗?”

自己竟自言自语出了声!顾明远一瞬间仿佛心事被人勘破般窘迫,幸好财源和广进两个没那个胆子,在没有他吩咐的情况下冒失掀开车帘,因此谁也没瞧见顾明远此刻狼狈的模样。他定定心神,心中默念一遍兄长们今年的总红利收入,再念一遍自己的,对顾家家主这个位置的执念又一次成功地帮助他归拢了心思,摒弃了不该有的杂念。

眨眼间,顾明远的眼中再没有迷茫和慌乱,又回到了众人熟悉,自己也熟悉的那个顾家三少爷的样子,沉稳,冷静,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备受长辈世伯们交口称赞的儒雅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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