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轻寒说道:“我劝公子还是放手。”
“……”
“莫非公子要在这里跟我们打一场?”
这话一出,对面河滩上的人显然都有些动容了。
禁城六军的人这样一路紧跟过来是追杀我们,却并不是要过来“打一场”,毕竟他们可以在京城内保护裴元修,可以捉“奸细叛贼”,但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候,如果要起战事,他们就完全不占上风。
甚至于——他们已经追杀了我们一天了,而刘轻寒的人都在这里以逸待劳,这样算来,他们胜算不多。
谢烽显然也是一直担心着这一点,他的目光如炬,看着刘轻寒,再看向他身后那庞大的黑色阴影,虽然什么也看不清楚,但越是看不清楚,越是给人带来未知的恐惧,他凑到裴元修身边,又低语了几句。
可裴元修还是一步都不退,甚至还往前走了一步。
谢烽道:“公子!”
裴元修置若罔闻,目光定定的看着河水中已经苍白得面无人色的我。
冰冷的河水还在不断冲击着我的身体,这个时候我已经有些麻木了,但他,却像是在被无形的,冰冷的东西穿刺过他的身体,他的脸色一刻比一刻更苍白,一刻比一刻更失神。
看着他这样,刘轻寒又接着说道:“还是,公子要跟我们耗下去?”
“……”
“但我听说,今天是公子的大日子。”
“……”
“真的要耗下去吗?”
裴元修抬起头来看向他,目光一下子变得深沉了起来,即使隔得那么远,耳边还回响着潺潺的水流声,我也听到了他的气息骤然变得沉重了起来。
连谢烽也显得有些焦虑。
这个时候,我突然明白了。
今天,的确是他的登基之日,在这个时候,他原本应该已经完成了他的登基大礼,接受百官朝拜,并且可以开始正式下发政令了,但因为我们出逃这个意外的发生,他就真的带着禁城六军追赶我们,一直追出了京城,现在到了这里,天色都要黑了,他却还没有完成他的登基仪式!
刘轻寒说道:“我也让人算过了,这段时日里,只有今天是登基的好日子,而且是难得的好日子,如果公子错过了今天,再要登基——当然也是可以的,可是这样的好日子,却是可遇不可求。”
他这话一出口,连裴元修身边的那些将领和士兵们也都有些犹豫了。
毕竟,他们追随着这个人,是希望他的统治能够长治久安,自己才能有好日子过,如果登基的日子都错过,难保将来还会有什么波折,那他们跟着他,岂不就是要吃亏了吗?
一见此情形,谢烽反倒立刻说道:“公子天命所归,不论何时登基,都有上天的眷顾,时时可择日,不时可撞日,又有什么好算计的?”
听见他这么说,大家似乎又稍微安心了一些。
的确,皇帝就是天子,是天命所归,只要天子还在,的确就不用在乎什么时日了。
刘轻寒看了谢烽一眼。
我想,他虽然没有见过谢烽,但裴元修这一路南征北战,硝烟战火里有这个人的身影,虽然不知道刘轻寒是什么时候清醒的,对现在的时局又到底把握了多少,可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物,他在来之前,多少应该有些准备。
他说道:“时时可择日,不时可撞日?谢先生这句话说得好。但不知道谢先生有没有想过,不止你们会撞日,别人,也会撞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