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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好奇地打量一切。
明齐握住明来那只红得发黑的手,对他说:“累了,就休息吧。”
明来一直很听话,这次也一样。他在爸爸的注视下,缓慢地闭上眼睛。明齐抬眸看向初阳,三秒后,他把明来抱起来,走过去,把明来放在了初阳身边。
门口拥挤着呜呜泱泱的黑色着装的人群,这时他们终于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了。像是一群非常吵闹的乌鸦,或许它们在讨论,该怎样来形容它们眼里的这样一副画面:
灵堂中,严肃的照片,鲜艳的死亡,两个躺在地上的孩子,一场用死亡来悼念死亡的葬礼。
*
十三岁,张阅宁刚去训练营的时候,他经常看到远方一座山前飘着又高又浓的黑烟。
黑烟滚滚向上,将碧蓝的天空污染成灰茫一片。
他坐在宿舍的阳台上,凝望那些烟雾。
他想,有一天他出去了,一定要去看看那些烟雾底下,到底是什么在燃烧。
十六岁的那个冬天,他去了。
茫茫天地间,原来是一座一座堆积如山的垃圾,再大的雪都不能覆盖它们。
等到晴天来临,雪融化了,太阳出来把水分晒干,人们就会过来点燃这片垃圾池。
如果死了之后能投胎,他希望自己只是一粒雪花,坠落的时候不会失重,只是悠悠融化在爱人的喜悦里。
只要看到雪,他都会想念初阳。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对初阳的爱情,大概也会是融化。
他的灵魂融化在初阳给予他的短暂的爱意里,只剩一具僵硬的臭虫子的躯壳。
他决定拖着这具躯壳去报仇。
当这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像水蛭一样吸食着他的时候,他提起步子走出了灵堂。
之前和初阳一起查找七班同学基本信息记录的时候他就记下来周屿家在哪儿了。
所以他一心一意只往那个地方去,特别坚定,坚定到旁边的花圈倒在他脚边他都没有发现。
那些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像受惊了的乌鸦一样涌在灵堂门口。他就穿过那些乌鸦,行过大草坪,走上马路。
他一直,一直走,走到了明来家的小区。这时他抬头注视那栋污迹斑斑的高楼,想到了初阳和明来一起躺在血泊里的样子,也想到了他们站在阳台上,初阳嘴里呼出来的烟雾喷在明来脸上。
真是奇怪,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能想起来那天晚上初阳和明来的对话。
明来问初阳:他对你怎么样?
初阳没有回答。
后来他试探初阳,初阳却向他撒谎:我说我们很幸福。
周围有些人好奇地打量他,但是他们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所以他们的打量只有短短几秒钟。
张阅宁在他们的打量中垂下头,继续往前走。
他又来到庙山下面那个斜坡十字路口。
这条路很烂,通往山上那条路坑坑洼洼的,大大小小的车子在上面颠簸得不成样子。
初阳在这里给他买了一盒他期待了很多年的麻辣烫,在这里告诉他他永远永远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