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生十九年,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脑袋轰然一下空白。
仿佛灵魂唰一下抽走了,只剩一个躯壳呆愣在原地,无法感知一切。
听觉和嗅觉都失敏了,只有视觉还在正常运作。清明的镜片下,初阳叉下去的动作如此清晰和决绝,不带一点思考和慌张。
仿佛只是插起碗里的食物那么简单,可是人在吃东西的时候,都是会打量食物的面貌以初步判断是否美味。
而初阳的镇静和决绝强烈到……仿佛他面前那个人都没察觉,仍然保持原来的动作和神态,与初阳面对面对峙。
张阅宁跑到了两人中间,初阳转头看向他,咧开嘴角微笑道:“回来了?”
他点头,而后才将视线挪到餐桌上,看到叉子是插在桌面上的。
他们位置周围的所有人虚惊一场,从他们身上收回视线,默默享受食物了。
张阅宁的灵魂也回来了,他的心脏开始砰砰狂跳,僵硬地看向周小乙。
周小乙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眼角红通通的,嘴巴颤巍巍地抽搐。他一定被吓坏了。
周小乙缓和下来,站起来看了张阅宁一眼,漠然离开了。
张阅宁坐到初阳旁边,低头凑过去问他:“怎么了?”
“你怎么去那么久?”初阳反问。
“我接了个电话。”张阅宁知道如果此时撒谎只会让初阳情绪更加波动。
他感觉到初阳的胳膊在抖,于是他搂了上去,把初阳的脑袋带靠到他肩膀上,哄道:“抱歉,是晴好学姐的电话,打得有点久。”
“你怎么会和她打电话?”
“今天早上我不是去找方教授了吗?我又提了一下晴好学姐的事,说我们是真心实意向她道歉的,让方教授帮忙转达。”
“那她说了什么?”
“她说你的东西还在方教授家,问我们要不要去搬回来。”
“她的意思是还不原谅我们吗?”
张阅宁点头。
初阳从他身上起来,看着他说:“我刚刚是不是很吓人?”
“嗯。”张阅宁替他擦掉眼角的泪水,“这就是你说的发病状态吗?”
“是。”初阳委屈又懊悔,“我不该来公共场合的。”
“没事,以后在外面我不离开你半步,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控制不住了。好了,不哭了。”
初阳忍不住笑道:“我哪里哭了?”
“眼睛哭了。”张阅宁又用拇指帮他把眼尾湿濡的地方擦干,“吃吧,吃完我们回家。”
窗外的阳光透过云层撒下来,将他们的餐桌照得明亮。
吃到一半,初阳晃了晃张阅宁的胳膊说:“你觉不觉得,好像情景回放?”
“什么情景回放?”张阅宁边喝汤边问。
“高二的时候,我和明来谈……哦,就是那件事,林熠被周屿骚扰的那件事,我和周屿打架,天呐张阅宁!”初阳忽然笑起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周小乙和周屿是同一个姓,他俩会不会是亲戚?”
“周小乙是上海人。”
“哦。”初阳的笑容骤失,眸光也黯淡下去,“我就是觉得,我现在的情况和高二那会儿有点像,都是面临转学,都是自己作死了被学生们传出各种谣言。而且,也都是我的家长替我兜底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一切。”
“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张阅宁放下勺子,温声说,“这次我会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