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了呼吸机,右手腕上打了留置针,而左手背上还插着一颗输液的针头,冰凉的液体滑进他的血管。
“宋初阳?”
在各种仪器发出来的交杂错综的冰冷叮叮声中,他听到覃舒舒喊他。
他张了张嘴,声带紧涩地振动了一下,发出沙哑至极的声音:“舒舒姐?”
覃舒舒虽然确诊,但没有曹阿姨和初阳这样严重,她是这两个没有家属看管的病人唯一能够提供帮助的人员。
“医生说需要你联系能够联系到的大人来签字,不然他们没法给你做手术。”
做手术?
“我,多久了?”初阳艰难地问她。
覃舒舒立刻会意到他的意思,解释道:“已经六天了,不能再拖了。”
六天……
覃舒舒又说:“你没有曹阿姨严重,放心,你的手术只是小手术。”说着,覃舒舒的眼泪淌出来,“那个,那个要高考的女孩子,她也严重起来了。”
初阳已经无法准确接收她的信息,他呆然地望着厚重的白色天花板。
“你快说你大人的联系电话,我去报给医生。”
费了半天劲,初阳报了明来的电话。
之后他又没了意识,但是他似乎能听到窸窸窣窣的人来人往的声音,就在他旁边,一会儿按一下他,一会儿拍一下他的脸,一会儿又把他的衣服解开在他的胸口贴什么仪器……
大概是他和覃舒舒报了电话号码的第二天,他感觉到明来出现了。明来没有穿防护服,像是及时赶过来的。他听到明来叫自己的名字,可是自己怎么也没法回应他。他感受不到自己嗓子的存在,他大脑以下的部位都是空的,仿佛只是一个充了气的玩偶。
然后他发现似乎自己的大脑被挂了起来,挂到了墙上,他的视线从正仰变换成平视。
这一次,他完完全全地看清明来了。他端着一个饭盒,嘴巴翕翕张张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他递过来盛着稀饭的勺子,初阳试着张了一下嘴巴,而后便感觉到稀饭滑入了他的食道。他的下半身有点能量了。
明来继续喂他,把他的下半身完全喂饱,他终于能稍微抬一下胳膊。
他想碰一下明来,明来一下抓住了他的手。
明来说:“你别怕,我在。”
初阳艰难地点头。
明来看了眼旁边,初阳跟着看过去。
只见四个医生把曹阿姨的病床围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情况应该不太好。初阳就这么看着,明来也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