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分。”明来说,“你爸他,好像还没走出来。”
“嗯,我一直在想我要怎么才能帮他走出来。”
明来沉默两秒,忽然问:“失去一个人,真的会难受那么久吗?”
初阳认真地说:“没有失去一个人,就只是见不到一个人都会难受得要命。”
明来哑然。
初阳不知道明来好像没听懂他的话,他仍然垂着眼,真诚地说自己的感受:“难受就是难受,和时间长久没有关系,就像我,我妈走了那么久,我刚才想到她的时候,心里也还是会和她走那天一样难过,一模一样的难过。”
明来喉咙紧紧的,像被一双利爪狠狠掐住,声带一动,就传来一股阵痛。
没听到声音,初阳抬眸,问他:“你去北京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吗?知道我们要分开了,和你爸妈,和你爷爷。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我习惯了,没什么难过的,这病是从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带着的,就像感冒一样,偶尔难过一下,其他时候都平常心。”
说完后,明来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回答错了,初阳问的不是这个。
他太紧张了。
他避开初阳追问的目光,又含糊其辞地解释:“有,但应该没有你们这种永远失去的强烈。”
刚一说完,初阳又掉了一滴眼泪,他把头埋到膝盖上去,发出低低的呜咽。
明来站起来,抚上初阳的背。
但初阳仍然不想抬头,感觉在明来面前哭就挺丢人的。于是他一直埋着头,而明来也这样抚了他好久,直到他自己都觉得好像安慰他的这个人可能要不耐烦了才勉勉强强又挂回面子抬起头来。
然后就看到明来略微痛苦的神情。
一瞬间,他觉得太奇妙了,好像明来能共情自己的感觉一般。
在他十五岁的认知里,明来的这个表情就代表着所有人都无法比拟的亲近。只有亲近,才会感受到他的难受,哪怕只是一点点。明来给他感觉就是这样,因为彼此了解、彼此熟悉,就能知道彼此的想法,理解对方的情感。在这样的人面前,他完全坦然,也完全真正地做自己。
尽管有时候还是会因为要强自尊心而试图掩饰,但是明来一释放出“理解”的信号,他就再也掩饰不了什么了。
伤心,难过,生气,愤怒,开心以及喜欢……全袒露在他面前,毫无保留。
人生不过十五载,能感知到的情愫都在这里,也都给明来看了。
“明来!”
“嗯?”
“你生气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有点傻。”
“啊?”
明来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说:“军训那天见到你,你就说你爸都告诉你了,我本来要问的,你自己在那儿装糊涂,以为怕我也在骗你是吧?”
初阳抹了一把眼泪道:“对啊,我爸说你们一家子都不想让我们知道,因为怕欠人情债什么的,尤其是你。”初阳认真盯着他,“你心里是不是有负担?因为你爸妈借钱做手术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