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轻缓,有些沙沙的,撩得尤金教授耳朵发痒。
尤金教授看着满眼真诚的方杨杨,忽然间就冷下了脸。
也正是这份冷淡,才让方杨杨忽然放松下来,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种话说出来,好像是在跟上司调情。
“尤金先生,您太客气了。”方杨杨莞尔一笑,眉眼弯弯,声音也很好听,“我知道您是好意,可我也不能因为您的好修养和好脾气就得寸进尺,借机会赖着您和埃文娜不放。喝咖啡就不用了,我只希望能够安安稳稳的呆在考古队,毕竟我在考古方面已经花费了将近十年的时光,虽然能力一般,但我觉得,只要能将每件事情认认真真的做好,发挥出最大的能力,就算将来不一定会有很好的成就,我也会因此而觉得安心、满足。”
说完,方杨杨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对付盘子里的煎鸡蛋。不知尤金教授能不能听懂她的恳求,她只不过是无辜卷入争斗的小鱼小虾,无心争斗,只想认真的工作,好好生活。
“我决定留下来为水田秀之举行一场祭奠仪式。”
方杨杨手一顿,强撑着笑意抬头,她当然知道这绝不是尤金教授留下来的真正理由,但她仍要说:“我代水田君谢谢您。”
显而易见,水田秀之的重要程度,还不足以影响尤金教授的行程。
“餐厅里还有其他空座,但你却直接来我这边,为什么?”
方杨杨干笑,尤金教授这是明知故问,她只能半真半假的说,“一点点小心机,为了跟老板搞好关系!大家都不敢跟您说话,只有我敢,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昨天您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今天我坐在这里再次加深一下印象,以后您在一堆人的名字里看到方杨杨这几个字时,就会自动浮现出我的脸。”
尤金教授哈哈大笑,“你很特别,想忘记都难。”
方杨杨腹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忽然,尤金教授拔高了音量:“我还是要感谢你救了埃文娜一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尤金家族的朋友。在考古队,如果你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就告诉霍恩。霍恩不能解决的,你再来找我。”他顿了顿,抬起头扫视了一圈,郑而重之的说:“如果埃文娜再敢欺负你,也一定要告诉我,我能帮你修理她。”
这不正是她期待的效果吗?为什么此刻的她只想挖个洞自己钻进去。
她只想让大家知道,尤金教授对她没有敌意,埃文娜不可能因为有人跟她说句话,就将人从考古队开除。
可是,尤金教授忽然这么护着她,别人会想歪的。
就在方杨杨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修斯来找尤金教授,好像很紧急的样子,尤金教授说了声“失陪”就起身离开。
尤金教授一走,这些人全部都围了过来,之前排斥她的人,现在居然也变得很友善。
再次成为了八卦新闻的女主角,方杨杨叹气,她还不如被人排斥冷落呢。
如她所料,果然有人想歪了,克丽丝缇娜笑嘻嘻的说,“方杨杨,我怎么觉得尤金教授好像有点喜欢你。”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方杨杨索性破罐子破摔,接受了事实,反正她一直是考古队桃色新闻的女主角。从前是她和水田秀之,接着是她和霍恩,现在这些人连尤金教授都敢八卦。
忽然,方杨杨感觉背脊一凉,她抬头一看,只见埃文娜的侍女玛尔塔站在门口看着她,眼神里好似藏着飞刀。
祭奠仪式是在圣罗莎举行的,这里离考古队的驻扎地只有三十多公里。
方杨杨对玛雅文化爱得深沉,诸多玛雅旧城中,她最爱科潘。因此,她对圣罗莎也格外偏爱,这座充满了历史的城市里,最让人记忆深刻的除了城市西北处的玛雅遗址,还有各种美丽的鹦鹉。
水田秀之的母亲住在圣罗莎城西边一座没有门牌号的旧房子i。
如今的圣罗莎已经是个繁华的商业商业旅游城市,在这个城市,已经很难找到一处破旧的房子。然而水田夫人所住的旧房子,属于当地居民的旧宅区,这还是方杨杨是第一次来。
这座年代久远的房子,大门破得好像轻轻一推,就会哐当一声倒在地上碎成无数块木板,方杨杨看了好久,才发现这是从别人家卸下来的旧门页,门页下方精雕蔷薇图案被锯子割断,一朵蔷薇花只剩下三分之二。
方杨杨只是轻轻的叩了叩门,便有热情的当地居民进来开门。
水田夫人穿着黑色的和服,头上别着一支白色蔷薇,坐在院子里的太阳底下发呆。
“夫人。”她站在门口轻声呼唤,水田夫人一回头,恍然间回忆起儿子第一次将方杨杨带到她面前的光景,往事一幕幕,犹如昨日一般清晰。
水田夫人仿佛看见儿子就站在方杨杨身边,她急忙忙走过去,却发现门口站着的只有方杨杨一个人,原来是她又糊涂了。
“中午的太阳最烈,您在外面坐着,很容易中暑。”说话间,方杨杨扶着水田夫人走进房子里,尽管在烈日下暴晒多时,水田夫人的手依旧冰凉,方杨杨鼻子一酸,“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方杨杨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水田秀之死后,她也难过了很久。她真的无法想象,水田夫人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撑过来的。
水田夫人一直沉默,方杨杨静坐了片刻后,喃喃的说:“这半个月,我一直没有来看您,就是怕您看到我之后会更伤心。没看到您之前,我总是安慰自己,水田君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他终会回来的。我以为不看到您,我就能欺骗自己,他还活在这个世上。”
“唉。。。。。。”水田夫人长叹一声,终于抬眼看她,“这也是我不敢跟你说话的缘故。”
方杨杨说的这些,水田夫人尤其感同身受。她们两个都在欺骗自己,以为可以缓解伤痛,但谁都知道这有多荒唐。
“水田君绝非死于自杀,他是被人杀死的。”方杨杨认为水田夫人有权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