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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侧的侍从后知后觉的示意着宫人,随着一句退朝响彻在大殿,众大臣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大半,但陆嘉荣却是十分清楚这一切仅仅是个开端。愣神的间隙,宫人就已经来到了他身前,“陆太师,陛下有旨次此事权全交于太师大人处理。”
“微臣一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陆嘉荣也在此刻表态。
这边,谢砚还未出大殿就感觉到腹中那种坠痛更甚。可碍于宫人在侧,他也只能硬撑。好不容易等着宿十三屏退宫人快步上前,他靠近的那一刻,谢砚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下去,任由他搀扶着自己的身子。
宿十三抬眸看去,只见谢淳的额间早已经被一层细汗覆盖,眉头紧蹙,死死的咬着唇瓣,而手终究是不管不顾的护住了那微微隆起的腹部,指尖的力度将那朝服攥的褶皱。“主子?”
谢砚硬生生从唇瓣间挤出几个字,“去藏娇殿。”
“是。”
可是话一说出口,他又变了主意,“不,还是去寝殿吧!”
宿十三:“是。”
几乎是宋太医一行人刚进入寝殿,沈姜次这边就从太师府这边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在听闻这件事的那一刻,沈姜次也不顾的那温习了一半的医术,匆匆遣了人跟随,可紧赶慢赶等他来到寝殿,终究是距离下朝已逾了半个时辰。
殿外的守卫看到他的那一刻老老实实地说了一句:“见过公子。”
沈姜次轻闷着答应:“嗯。”
殿门推开的那一刻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步伐越是接近他床榻,沈姜次的心越是忐忑不安。直到看到他的那一刻,沈姜次整个心像是被人猛地提起,置于掌中万千蹂躏。那种巨大的疼痛感压得他喘不上来气。想着不过两人才分别了几个时辰,他的脸色就已经肉眼可见的苍白,唇瓣更是看不见半点朱色。
谢砚看到他来了,匆匆忙忙地披了件外衫,似乎想要极力的掩盖这一切,可是猛地反应过来后,踌躇不决的脚步还是选择再次停留。他侧着身子,甚至不敢和他对视,只是一句:“你怎么来了?”
沈姜次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脑中除却心疼,依然找不到任何言语,顺势屏退了侍从来到他身侧。“你们都下去。”
“是。”
直到殿门彻底关上,偌大一个寝殿也只剩下他们两人,直到此刻谢砚依旧是侧着身子不敢去看他,像极了一个犯错的小孩子。
“阿砚,我听闻今日你在朝堂上,发了好大的火。怎么样?身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话音落,又是一片无声。就好像是两人都心照不宣对某件事闭口不提,可是这件事终究还是要被摆在明面上的。谢砚长叹一口气,终究是率先开口将平静打破,“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沈姜次闻言,整个人顿时间如坠冰窟,那盘绕在心间的情绪似乎更复杂了。可纠缠复杂之后,换来的却是绝对的平静。“褚临他们已经下去准备了,估计也就是这两日。”
沈姜次终究是没忍将今晚动身的话语告诉他,因为那一句早已经是他心底的极限。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开始贪恋这人世间的情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曾经那些轻而易举的话语,到了如今再难说出口。
见他不语,沈姜次企图解释着什么,他的话语倒像是他对于自己私心的一种安抚,“阿砚,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那是我肩上的责任,归根结底……”
“好!”谢砚猛地打断他的话语,似乎接下来的一切于他而言,已经无关紧要了。但其实他是在乎的,他怎么不会在乎呢。绝对的平静往往需要付出绝对的代价,谢砚也很想不管不顾的大吵一架,用强硬的手段将他彻底留下来,甚至有些事情他已经做了。可真正到那件事来临的时候,他却只能将所有的夹杂小心思的动作压下来。
当初身为国师林砚是可以自私的,身为夜北子弟的沈姜次也是可以自私的。但身为皇帝的谢砚是不能自私的,身负家族使命的慕公子也是不可以自私的。
沈姜次看着他,张口之间所有话语又消失的彻底。“阿砚,我……”
“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谢砚那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终究是突破世间万千的束缚,抛开一切理智。转身搂上他的腰,任由两人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无论如何,我只有一个要求,只有那么一个。活着回来好不好?”
活着回来好不好?
短短一句,像是滚烫的烙铁猛地落在他心间,痛的他的心生不如死。
可是如今的沈姜次,终究是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谢砚见状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贪恋地依偎在他怀里,顺势握着他的手腕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我们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好不好?今日这里没有什么皇帝,也没有什么公子,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待着好不好?”
“好。”
殿内,泛着暖意的风吹荡着纱幔,他们依偎在床榻上,紧紧地抱着对方,珍惜着这来之不易的时辰。又不知过了多久,沈姜次感觉到他的胸口处传来点点凉意,垂眸之际才发现谢砚整个人已经彻底埋在他怀里。那些安慰的话语终究是被风吹散,犹豫着的手终究是抚上他的肩膀。
同样的还有那句,藏于心底的对不起。
待到黑暗将整个皇城彻底笼罩,沈姜次也已经将谢砚哄入梦乡。卸下一切眷恋和不舍推门而出之际,迎接他的不知又早已经等候多时的褚临,还有那不能言说的疲倦。
“主子。”褚临担心的看向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