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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登基的第三日,于皇宫设宴。
说是尽一尽地主之谊正儿八经地款待敌国皇帝谢砚。
设宴当日,整个京中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不过这倒是正中沈姜次唯恐京城不乱的心思。
出发前夕看着侍从捧到眼前的素色衣衫,沈姜次心中一怔,以前喜欢素色是因为总觉得自己和他们不一样,颇有一种浊世之中我独清的感觉,如今时过境迁发现其实他与他们都是一样的,浊世之下谁人独清。
他道:“换了吧!以后都不必备素色,暗一点儿其实也挺好的。”
“是。”
沈姜次算是姗姗来迟,不过也不打紧,反正都是没好气,干脆紧着自己的心意而来。此时的沈消已经算是今非昔比,黄袍加身,一举一动尽显王者之气,坐于殿堂之上万人敬仰。沈姜次看了一眼他,没有行礼问安,该有的礼数什么都没有。
沈消对此早有预料,如果他真的选择对他行礼问安,他或许真的会看不起他。这样的沈姜次才是那个值得他尊敬的对手。“不知永安王身上的伤可好了,朕已经安排了手下在天下广为寻医,天下之大想必一定有高人能治好永安王手腕上的伤。”
沈姜次可不吃他这一套:“多谢。”
一句多谢,甚至都没有尊称足以说明他的态度。
一时间,宴会之上众说纷纭。
谢砚一袭素衣坐于台下,心却是随着沈消的话而悸动起来,他的伤……鲜血在脑海中蔓延,他颇具担心甚至是一时间忘了这里所在何地。
沈姜次自然也是注意到谢砚,他的起色比之前好很多,却也是瘦了,眼底那一抹淡淡的乌青完整无虞地落在他眼中,即便是入座了,他的眼神也始终不曾从他的身上离开,似乎是要把这么多天的缺失都补回来。
宴会开始,沈消当然要说些客套话:“朕初登基,自当秉承百姓之志,平我东濮之内乱,如今北襄为患,先太子奉君招北襄算计惨死郊外,尸首至今都是个谜,朕誓报此仇。幸得北襄皇帝谢砚不远千里出席这场宴会,朕荣幸之至,来各位爱卿同朕一起敬北襄皇帝一杯。”
“敬北襄皇帝。”
受此大辱,谢砚怎么会忍受当然这是放在以前,如今他能做的反抗也只有行若无事地望着眼前这杯酒。
沈姜次看着他这个样子只觉得揪心地疼,是他让谢砚置身险地,如今辱骂声些许不知好歹落入他耳中,眼看他们要下一步为难,他索性不再掩饰破罐子破摔,大声阻止:“一杯酒而已,皇帝陛下不至于咄咄逼人吧。”说着他直面迎上沈消的目光,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可能被叛国罪论处的情况下,冒着大不韪将他护在身后。
沈消的视线落在沈姜次,以前总以为是逢场作戏没想到意外之喜竟然是假戏真做,他总是要卖他这个面子,笑着说:“当然不至于,请自便。”
沈姜次再次对上谢砚的眼神,提起却在有意的躲避自己。他苦笑着,猛地给自己灌了几口酒水,没一会儿的工夫脸颊出现点点微红。
发觉他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离开,谢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而沈消的视线却落在他们两个身上。
突然间外面响起不小的躁动,沈消一抬头清楚的看到外面来人的身影,他脸色大变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台下,沈姜次的脸上却是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好戏开始了……
第62章
白衣道袍,仙风道骨。
雪崖谷傲视江湖,倾世而来。
看到来人的那一刻,一直一言不发的沈钧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周围坐着的官员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几十年的事情,在他们脑海中一掠而过,其余波至今还令他们后怕。谁没有当年明夕帝算计雪崖谷,害死慕舒白的那一场战役中分得一杯羹,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自然是后怕。人人都道雪崖谷不问世,但是天下之。谁又能真正的不问呢!雪崖谷的势力远远要比他们想得大,否则皇室也不会想要和他们有所牵连,甚至不惜想出联姻这一招。
他们正儿八经地坐着心里止不住的心虚,双手紧握着汗珠不断往外冒,额头早已经被打湿,而他们缺的只是一块锦帕。
夜北作为江湖门派,已然入了朝堂,而且是光明正大。这不仅打破了江湖门派不得入朝堂的规矩,而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无疑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打了雪崖谷的脸。前朝旧恨尚未彻底的结束,沈氏皇室就这样未免有些太过了,想算一算总账,慕延自然是愿意奉陪的。
而沈钧作为搭建了这一桥梁,且与旧恨连接紧密的人。自然是首当其冲,他不仅捏了一把冷汗,沈钧没想到他们来得这样快,他好不容易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将东濮的局面初定,有了如今他想要的一切。他绝对不会允许在这个关键时刻,有人打破他安排好的一切。
沈钧恨不得地争分夺秒来到慕延身边,用尽所有堵上他的嘴,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他能做的也只有笑脸相迎。“慕家主……”
慕延甚至是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视线就落到高台上坐着的沈消身上。
沈消此时又何尝不是捏了一把冷汗,他害怕的是慕延将他与他们合作的事情告诉沈钧,沈钧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手伸的太长,如今不管是沈钧还是慕延,他都吃罪不起。果断从高台走下,端着酒杯同样是笑脸相迎:“慕家主,不远万里而来真是辛苦了。”
慕延的视线落到他身上,脑子里想起他曾经帮忙的种种好处,只不过如今这些好处,他不在乎了。他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褶皱的衣角:“不辛苦,陛下这般都不辛苦,我们又怎么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