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墙面、桌面上还可见到刀剑拼杀的痕迹,甚至有一把弯刀深深楔进墙砖里,无法拔出来,而那刀柄上分明是西凉国的纹饰!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恶斗。
闻人青梧面色冷峻,用巾帕捂住口鼻,从这些尸身旁走过,将每一具都翻开查看是否有可以证明身份的腰牌,有则将腰牌收进锦袋。
罗红和沈桃见状也来帮忙,三人反复翻找了好几圈,才确信没有遗漏。
“他们都是大楚的好儿郎,可惜没能活着等到收复失地的那天,”闻人青梧将锦袋袋口扎紧,缚在马鞍上,继续道,“待我回京,定还他们忠烈之名,来日重整征远军,定当夺回镇南关!”
“我大楚幅员辽阔,西凉狼兵虽然攻势迅猛,却难以真正控制方方面面,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屠城。”罗红的神色也是难得一见的冷肃,她将沈桃拉近了些护在身后,“当年我就是在这种地方捡到郁李的,那孩子险些被吓傻了,我给他治了大半年才缓过来,也幸亏脑子没真坏掉,不然我不可能收他做弟子。”
“所以。。。。。。”沈桃有些难以置信,镇南关大战后的尸山血海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她忍不住指尖发颤,“他们屠了城,然后又走了?那屠城的意义何在?”
闻人青梧带着她们上到驿站三楼,找了间宽敞靠窗的房间进去了,她将窗子打到最大,借由晚风吹散腐朽的异味,又找了几根蜡烛点了,才顾上回答了沈桃的话:“土地就是资源,是百姓赖以生存的根本——西凉毒虫奇障、北蛮极寒荒漠、东夷地震海啸,偏偏我大楚生得得天独厚,最大的天灾也不过是洪涝,修了大坝之后更是几年也淹不了一回,怎能教人不眼馋?——他们屠城后,再将本国子民迁移过来定居,不消两代人,这里便会成为真正的西凉国土——只不过百姓迁徙不比行军打仗,自然要慢上许多,故而这里现在仍是一座空城。”
罗红打扫出一片干净的地方,拍了拍沈桃的肩,示意她坐下休息:“小桃别怕,今儿个在这儿歇脚,满城英灵都在周遭护佑着我们,等来日收复了失地,再来此同他们喝上两杯,便算作告慰了。”
沈桃点点头,又用力握了握腰间缚着的不可凌,定下心来,靠着罗红的背闭目养神。
赤骥和盗骊在后院空置的马棚里吃草,吃饱了又亲昵地挤在一起睡觉,也只有像它俩这样的神骏,才能禁得住如此这般的千里奔袭,换作别的马早该气绝身亡了。
楼上,沈桃和罗红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沉稳而悠长,看来是睡着了。
一旁的闻人青梧却坐立不安,完全睡不着。
越往西南,她焦躁越甚,几乎要下意识去控制,才能不在夜间原地踱步徘徊。
她抿了抿因为焦躁上火而干裂出血的唇,指尖紧紧攥着挂在腰间那绣了杜若、装了灰烬的锦囊,像沙漠中的旅人攥着水囊,像于悬崖之上攥着救生索。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阿月,你究竟在哪?”她在莹白月色下苦想。
不知远方何人与她共婵娟,那月光似是蒙上了水雾,教人看不真切。
飞鸿影
次日一早,沈桃揉着眼睛和脖子醒来时,正见闻人青梧立于窗边,手中展开的是一封书信,信鸽被她放飞回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