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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小队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温室角落的玻璃花房,单向玻璃印出了他们鬼祟的身影。严由衷贴近玻璃,曲起手指轻敲了九下,三短三长三短,sos,是国际摩尔斯电码救难信号。
片刻后,玻璃房门徐徐打开,严上将那张和慈祥一点不沾边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皮肤因晒足阳光呈古铜色,眼角纹路很深,将近七十的年龄,一身硬朗骨头,身材瘦而削薄,肩背绷得很直,端的威武架子。
严由衷上下一个打量,老人身上军装有些皱,沾染了些灰尘污血,并没有大碍的样子。
严上将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宋雪销身上停了一下,他没有追问宋雪销的身份,也不过多解释自己出现在这的原因,只侧身让路,简言道:“进来吧,廖博士也在里面。”
三人进入花房,打眼就看见坐落在花丛当中歇息的中年人。
中年人席地而坐,左手边搭着个手提箱,身着衬衫西裤,外披一件研究员标配白大褂,看长相四十岁左右,脸上戴着副银边眼镜,长相斯文,嘴角挂着和和气气的笑,难以想象这会是个拿人体做实验的疯狂科学家。
廖博士白大褂上只粘了点灰,衣着还算平整,瞧起来被保护得很好。
眼前这畜牲人模狗样,身上丁点儿伤口也不见,陈青葱看得那叫一个气啊,她握紧拳头,恨不得冲上去给先胖揍一顿,让他见识人性的光辉,可惜……
她瞥了一眼严上将,沮丧地泄了气。
那么多牺牲换来的结果,可不能因为她一时意气而白费。
关好门,严上将走过来,作为中间人为双方都做了介绍,他不认识宋雪销,很自然地略过了他。
廖博士镜片后目光淡淡扫来,落在宋雪销身上时明显亮了下,他扶着膝盖站起来,脸上缓缓拉开一个亲切柔软的笑,招招手,道:“小九七,在外面玩够了吗?玩够了,就该回家了。”
他语气无奈,似长辈对调皮孩子的念叨:“来,过来医生伯伯这里。”
闻言,严上将眼中闪过诧异,旋即陷入沉思。
这个瞬间,空气中仿佛有了微小的浮动。
与廖博士目光对上的瞬间,宋雪销表情一呆,眼神恍惚了起来,他视野逐渐收窄,周围一切都变得模糊,只剩下那只上下摆动的手,招猫逗狗似的,轻佻的姿势彰显了主人对他的态度。
应该揍一顿的,或者无视掉就行了。可宋雪销什么也没做,身体仿佛钉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看着那只上下缓缓招动的手。
那手带着一股让人无从抗拒的魔力,无视了时间、空间,穿透而来。
随着靠近,视野中的手越放越大,临到近前,已经巨大到可以轻松将他笼罩的程度。
巨手即将压下,危险袭来,大脑接收到紧急信号,身体的每根神经都在震颤,耳边嗡鸣阵阵,周遭恍惚陷入黑暗,此时此刻,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巨手毫无顾忌地盖了下来,却在距离他头顶几厘米处陡然一滞,像是被一股无形力量所阻挡。
——都是假的,宋雪销想。
自上而下的风压震荡一波,旋即消弭无形。与此同时,头顶巨手土崩瓦解,像一窜被及时清除的数据病毒。
所有感知剎那归笼,五感释放,形状、色彩、声音、气味、温度铺天盖地而来。
自动洒水装置定时启动,呈伞状的水面淅淅沥沥洒落在缤纷的花朵上。细小水流聚凝成透明圆珠,在柔嫩的花瓣上欢快滚动,滴答滴答。
重启的大脑还有些钝,宋雪销眨了眨眼睛,收回即将踏出的脚,愣怔抬头,就看见了挡在身前的严由衷。男人肩膀很宽,并不单薄,露出来的手臂肌肉起伏,似乎有些紧张。
【我去!大意了,这疯狂科学家居然给原主下过心理暗示!】双喜从小黑屋中冒头,心有余悸道,【暗示下得隐秘,咱们都没有发现,还好小雪你及时反应过来了……】
原主记忆里并没有被催眠的印象,这也说明了对方下暗示的手法有多高明。
而宋雪销身为外来者,这种施加在原主身上的心理暗示本该不起作用才对。然而外来者终究是外来者,不仅身体不是自己的,意识原子群当中还残留有原主的数据意识——
”执念”的指向性十分明确。
所以原主毫无抗拒,甚至欣然地接受了暗示。强烈的意识波动甚至盖过了宋雪销的意愿,起了主导作用,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短暂的。
好在宋雪销本就是个不容易被催眠的人,精神力异于常人,很快反应过来,迅速摆脱催眠操纵,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宋雪销伸出手,搭在了前方人的手臂上,轻声道:“没事了。”
手掌下的肌肉缓缓松弛,这人向来敏锐,肯定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判断之后,当即上前,隔开了廖博士的视线。
廖博士视线被挡,眉头轻轻一蹙,心理暗示被打断,他心中有怒,紧接着又见自己满意的实验品伸手抓住了对方手臂,明显很亲近那个小队长的样子,不禁眉头皱得更紧,嘴巴也抿了起来。
此时他的心情像极了得知自己养了多年的小宠物不仅不亲近自己,反而去亲近别的什么人——而气性上头的主人。
“哈……”陈青葱禁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嘀咕了一句“该”,又立刻在严上将的目光压迫下闭了嘴,表情还挺无辜。
“咳,严小队长,请好好约束你的队员的言行。”严上将稳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