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猜想得到证实,女人手指不自觉发起抖来,她抿了下唇,在许优良转回头时已然恢复镇定,只是嗓音有点不自然地哑:“没有飞机,是姐老眼昏花看错了。”
“啊,”许优良似乎注意到了那一点不自然,神情立刻担忧了起来,没再去管什么飞机不飞机的,“玫姐,你这老烟嗓日益严重了啊,要不我们把烟给戒了吧?”
玫姐倔强道:“……不。”
“行吧。”许优良讪讪挠头,“姐你高兴就好。”
玫姐冷哼一声,瞥了宋雪销一眼,抬了抬下巴:“我们这里都是些市井小民,大老板到这里有何贵干?”
许优良:“老板是来找人的……”
玫姐:“我问你了吗?”
“……”
“我来找严无生。”宋雪销嘴角绷得有点直,“但我好像迟到太久了。”
“……”玫姐打量着他,似乎不明白隔壁小孩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光鲜亮丽的……朋友?亲戚?
青年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空气中簌簌轻颤,夕阳的余晖倾洒在他身上,脚下的影子卑微地蜷缩着。玫姐仿佛能透过他古井无波的表面,看到被隐藏在底下的柔软无措。
“操……”她低低骂了一声,“年纪大了,最看不得你们这些小孩天天一副受委屈的衰样!”
宋雪销:?
“这一片谁家小孩受了欺负,都会到玫姐这儿避风头。”许优良笑说,“大家都知道玫姐刀子嘴豆腐心,最是心软了~”
玫姐瞪了他一眼:“就你会贫嘴!”
她控制着视线没往脚下瞥,尽量盯着宋雪销,说:“有烟吗?”
宋雪销摇头:“没有。”
玫姐啧了一声,抱臂靠回门边,手指搭在臂上不耐烦地敲击两下,像是烟瘾犯了。
“隔壁住着老太太和她的孙子,不过前两年老太太突然病了,病得很重,得住院。”
她说,“我去医院看过,医生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懂,反正就是得观察,不能停药,得一直用药吊着命。”
“那老太太年纪大了,往病床上那么一躺,安安静静地就跟死了一样。”
玫姐磨着后槽牙冷笑一声,讥嘲道:“要我说,那老太太也活不久了,干脆早死早超生,也省得自己活受罪了,还要连累自家小孩!”
”连累”这个词似乎包含了多方面意思。宋雪销就靠在车边,与女人隔着一小段距离,静静听着。
“为了给老太太凑医药费,那小孩——就老太太的小孙子,因为年纪小,未成年,正经地方不愿意招,他只能找些脏活累活。那些活儿来钱少,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点钱交一次医药费都不够。没钱了能怎么办?非法的事不能干,就继续赚啊,于是那小孩动了辍学出去打工的念头——这哪行啊?小孩子不就该多念念书,拿个大学文凭,将来出去找份体面的工作,这不比辍学出去打工还要被人嘲笑没文化来得好吗?”
玫姐被烟熏过的嗓子很哑,嗓门一大就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鸭子在叫。但与玫姐熟识的许优良没说什么,宋雪销也不会说什么,他惯不会对这种细枝末节发表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