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的奔逃使得东瓯军臣人困马乏,欧贞复徒步行走在山林里。宽大的王袍已经被树枝刮得碎裂得好像墩布。他那辆华丽的马车早在昨天已经扔在了路边。
一名宫人坐在路边哭泣,这是一场体力的较量。身体赢弱的妇人自然最先被抛弃。女士优先并不适用于逃难,在这里人们最先关心的是自己能否活下去。
欧贞复看着这宫人眼熟,可能自己临幸过。能再次被带出来的宫人无不是姿色绝艳之辈,性取向正常的东瓯王怎么可能放过此等美人。
无奈的让内侍留两个米饭团子给她,能做的只有这些听天由命吧。辎重都已经丢弃,现在无论是东瓯王还是普通士卒只有米饭团子果腹。
一缕长发沾在她的脸上,尽管连日劳累瘦得脱了型。但仍然掩饰不住她的美丽,此时她已经没有任何体力。衣衫松松垮垮的,胸前两团玉兔露出来都无力理会。
“救救我!”泛白的嘴唇轻轻蠕动,声音轻得没有苍蝇的“嗡”“嗡”声大。
欧贞复垂下头,用袖子掩住脸匆忙向前走去。他看懂了那个口型,可他救不了。他这个王上都只能徒步行军,全军唯一享受担架待遇的便是廋骨嶙峋的夷鸟将军欧贞鸣。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刚刚走过没多久。便有几个饿狼一般的士兵冲过来,他们没有对半裸的美女上下其手。而是疯狂争抢那两个饭团,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
辎重已经丢弃,所有人的粮食都是定量。当然欧贞复除外,他是东瓯王。可这些军卒许多已经开始饿肚子,他们抢完食物抹抹嘴便离开这美女。这个时候谁也不肯浪费体力在一个要死的女人身上,走出这森林到达夜郎国才是正经。
那美女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笑。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一路上看得多了,像她这样体力透支的宫人无力的靠在路边。
几个时辰后,后面的人一捧便会散了架。躯体里掉出无数吃得脑满肠肥的蚂蝗,大队的蚂蚁搬着人肉凯旋回巢。那些蚂蝗个个吃得有手指头粗细,那些蚂蚁搬着一颗颗犹如米粒般大小的人肉。而那个刚刚还貌美如花的姐妹,现在已经是枯骨一副。唯有那头乌黑长发。落在满是泥水的道路上。
这将是自己的命运,娇美的容颜给了她富贵荣华。红颜薄命,同样是娇美容颜最终带给她的是惨死他乡。没有这副容貌东瓯王便不会带上自己,不带上自己那……
一双美眸慢慢变得沉重,漂亮的双眼皮好像坠了两块铅。越来越沉重,她努力睁开眼眸想再看一眼这个世界,最终黑暗还是笼罩了她。
生命在以能够感觉得到的方式从全身抽走,每块骨头每块肌肉都开始失去力量。黑暗中的大脑逐渐空灵,似乎有些东西要从自己身体里冲出去。她想抓住。却无能为力。
魂兮飘渺,或许失去的正是自己的灵魂!
一股清泉缓缓自口中注入,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沉重的眼皮变得不再沉重,一阵阵呼唤的声音传过来。那声音好像在水底听岸上的人说话,乌鲁乌鲁无论怎样努力也听不清楚。
“鹰爷,这小娘皮活了。长得蛮水灵的,这时候还能有这姿色。回去样两天肯定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一名云家侍卫一边轻轻的扇女人的嘴巴,一边对着苍鹰说着。
“带上吧。都是苦命人。好歹咱们有马,灌点儿水喂点儿吃的。能走就带着。如果不能走也怨不得咱们。咱们这一路死了太多的人,行行善或许死了不会下地狱。”
“你个老货,你杀的人怕是比赶集的人还多谢。不下地狱干什么,地府其他地方你有熟人?”
“别说了,救活她。让她说出东瓯军的现状,娘的这鬼地方。”苍鹰懊恼的挥舞手臂躯干“嗡”“嗡”叫的蚊虫。打断两名老侍卫的调侃。对于这里,苍鹰真的腻烦透了。
越往南走,天气便愈加难以琢磨。明明是冬天,居然他娘的逐渐热起来。到现在,居然出现苍蝇蚊子这些小昆虫。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连久居江南的士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些人说是到了蜀地。有些人又说不像,入蜀得爬山。这一路也没爬什么大山。
各种纷乱的信息几乎让苍鹰发狂,地图倒是有不过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偶尔遇到一个猎人或者采药人,说了半天鸡同鸭讲驴唇不对马嘴。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气得苍鹰一刀便砍掉了那家伙的头。
一路上遇到的都是尸体,难得有这样一个活人。苍鹰想的便是弄醒她,知道欧贞复究竟要去哪里。难道这王八蛋要山天不成。
五百轻骑,追了欧贞复快半个月。从平原追到山里,从有路追到没路。从开始只能看到车辙,偶尔还有些东瓯兵誓死阻拦。到进入山区,到处是被抛弃的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