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上台九年这一年,也是合该有事,天人共举。先是天上彗星见,横空而过,这不是什么吉兆。而后是嬴政去参加华阳太后的七十三岁大寿典礼,嫪毐酒后失言,说:“吾乃君上之假父,尔等鄙俗小人,何人敢比?”
嬴政以前只是隐约觉得不对,这次有人报告说嫪毐发此狂言,嬴政几乎气晕,但作为君王又不能当场发作,只好强忍着挨到退场,马上命令李斯去调查。
调查的结果,让嬴政脸色发青:嫪毐,假阉人也,与太后私通,生有二子,不知藏匿于何处。
他立刻定下计策,要在加冠礼举行之后,先干掉这个“假父”。这些狐假虎威的家伙,权力来源不正,就要当什么“某父”。殊不知,嬴政今日已经无父!
他立刻召见左丞相昌平君、昌文君,令其选择精兵进驻雍城,而后宣布加冠礼要在雍城举行。
雍城是嫪毐势力的大本营,什么地方不好,偏要选在这里?
嫪毐看明白了嬴政的这步棋,这是嬴政要敲山震虎了。
他早就和赵姬有过密谋:“大王只要一死,就让我们的儿子为王吧。”那赵姬,又不是秦国人,也不是邻国的贵族,没有什么国家观念,老公亡故多年,嬴政在她心中有多少分量?还不如与眼下的这个情夫堂堂整张共享荣华的好,至于秦国今后就是算姓了嫪,又有何不可?
歌妓的心胸,还能有多远大?
这样,秦国三角关系中的两级,嬴政与嫪毐集团,就趁着大典举行在即,各自不布下了阵势。一方是正统君主,一方是太后的情人,都不善。
嬴政按照计划,在春四月离开咸阳抵达雍城,住在了蕲年宫,外围有昌平君保驾。
嫪毐则在咸阳窃用了秦王御玺和太后玺,调集县卒、卫卒、官骑,还有他自己的舍人,以及戎狄的头头儿,阴谋发兵前去攻击蕲年宫。
叛乱者剑拔弩张,就等着大典一完就开杀戒。
古时候的所谓加冠,是西周以后固定下来的一种礼仪,也就是男子20岁时才算成年,要戴上一种帽子,算是成人了。另外秦国的国君加冠,还要同时举行佩剑礼,戴上一把太阿宝剑,象征王权正式到手。
这个隆重的典礼刚一结束,嫪毐在咸阳就开始发动了。他网罗到的死党,包括卫尉竭——王室近卫队长、内史肆——京城军政长官等,诸如此类,也甚是了得。
嬴政知道嫪毐会跳起来,就命令昌平君、昌文君带领三千精兵,从雍城赶往咸阳平叛。
嫪毐的那一伙毕竟不是正规军,嚷嚷了半天,还没离开咸阳,嬴政发来的大军已将咸阳团团围住。
嬴政又亲自下令:“凡有战功的,均拜爵厚赏,宦者参战的也拜爵一级。”
秦王本人虽然年轻,但毕竟是正统权力的握有者,他派出的军队,气势上就要压倒叛军一头。而参与叛乱的,都怀揣投机心理,不会有多少人愿意死战。
咸阳城内立刻爆发一场混战,结果叛军有数百人被杀死,嫪毐徒众大败。嫪毐本人与死党仓皇逃亡。
这一逃,还真就没了影子。
秦王随即通令全国:“生擒嫪毐者赐钱百万,杀死嫪毐者赐钱五十万。”
重赏之下,哪有不奋勇捉贼的?通缉了五个多月,嫪毐还是没跑得了,与其余党被一网打尽。
嬴政想的就是树威,于是下令车裂嫪毐,灭其三族。把嫪毐的死党卫尉竭、内史肆、佐戈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多人通通砍脑袋。
“大阴人”嫪毐被绑在五辆牛车中间等死时,不知是不是有点后悔:再怎么荣华富贵有什么用,现在连命都保不住了,坏事就坏在那条“根”上了。
追随嫪毐的那些宾客舍人,罪轻者为去为宗庙砍柴三年;罪重者四千余家,夺爵迁蜀,徙役三年。
嫪毐与太后生的两个儿子,一个三岁,一个五岁,都装在皮囊里“扑杀”——摔死。
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还不都是寄生在王权上的蚂蚁,君王一发怒,就可以碾死。
现在,要来处理住在咸阳甘泉宫里的老妈了。这不是别人,毕竟是直系长辈,但是不管那许多了,嬴政把老妈逐出咸阳,勒令迁往雍城,断绝母子关系,永不再见。嬴政怕老妈的势力死灰复燃,明令朝臣敢有为太后事进谏者,“戮而杀之,蒺藜其背”。
但还是有27个大臣想替太后说话,全都被砍掉脑袋和手脚,尸首挂在宫墙上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