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孝王大为赞赏,说:“从前伯益为舜帝主管畜牧业,牲畜养得很好,因此得到列土封侯的奖赏,还被赐姓嬴。如今他的后代给我养马,工作成绩也不错,我要让他在秦这个地方建一座城,作为‘附庸’,准许他们恢复对嬴氏祖宗的祭祀。他们这一支,就叫做‘秦嬴’吧。”
秦地,就在今天甘肃省的秦安县。严格来说,这个地方,才是后来威震欧亚的大秦帝国的发源地。
秦人,从此也才有了自己堂堂正正的名号,虽然只是一个附庸,但是毕竟“正名”了。那么,什么是附庸?在夏商周三朝,从天子到公、侯、伯、子、男等诸侯,属地大小是有等级差别的,最小的男爵只有五十里方圆的封地。其余不足五十里的,就只能附属于诸侯,这就是附庸国。附庸国的国主,是没有资格去朝见天子的。
尽管如此,秦人在历尽艰辛之后,终于有了自己的一块根据地,有了自己在周王朝中的政治地位。
别看现在还弱小,还需要战战兢兢伺候着周天子,但星火可以燎原,有了火种,还怕什么?
人只要有做大的志向、有脚下的一点点根基,就不愁发达不起来!
秦人的祖先曾经助纣为虐,周朝开国之后他们又曾参加过叛乱,按理说这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为什么到了周孝王这一代,周朝高层突然对秦人开始示好了呢?难道是周朝统治者变得宽宏大量了吗?
不是。凡事无利不起早,政治上的事亦是如此。
原来这时候的周王朝,已经堕入了王朝腐败定律的下滑轨道,实力大大衰弱。它在国家体制上实行的是诸侯分封制,用这种制度来统治庞大国家,本身就有问题,时间一长,某些有兵、有赋税收入的诸侯渐渐坐大,便不大听招呼了。在外部,化外之民的氏族也羽翼丰满,不断蚕食周王朝的土地,袭扰内地。周王朝夹在内外两股不安定势力的中间,深以为苦。
而秦人长时间生活在边疆的戎狄之中,与戎狄的关系很密切,不仅保卫了周朝西部的安全,还使桀骜不驯的西戎来服,在实质上,成了周王朝在西部的边防民兵。
秦人在西部边陲建立起的巨大声望,使周孝王刮目相看。起初,他想把养马有功的非子作为大骆的嫡传后代,也就是让非子成为赵氏的正宗,让非子心存感激,更好地保卫边疆。要真是这样的话,后来春秋战国的历史,恐怕就要改写了。
这时候,诸侯之一的申侯出来说了话。这个申侯,是大骆的老丈人,他把女儿嫁给了大骆,生了嫡子成,是为赵氏正宗的继承人。如果周孝王的计划实施,申侯的外孙就做不成赵氏的老大了。
于是申侯劝阻周孝王,向孝王介绍了秦人在西部的作用,又表功说,我是深谋远虑,才把女儿嫁给大骆的,我们两家联姻后,连西戎也惧怕我们周朝的实力,前来归服。因此,你要谨慎考虑,不要轻易变动赵氏的继承权。
申侯的这一番劝说,目的当然是为他的女儿及外孙打算,不过却使周孝王做出了更为正确的决策。
周孝王还不昏庸,知道要想让秦人给中央卖命,“必也正名乎”,于是就赏给了秦人封地和名号。
周王朝调整了对秦人的策略(从这一刻起,他们才真正具有秦人的称号),秦人也不傻,紧紧抓住了机会,从牧马知青一跃升为周王朝正牌的边防军。
大秦的赳赳武士,从此就开始奉周天子之命,骑着马儿保边疆。黑穗旗所到之处,猎猎生风,桀骜不驯的西戎人纷纷归附或走避。秦人的首领也从此就代代有了更宏大志向。他们可能对未来发展的具体规模还很模糊,但一心做大、做大再做大的冲动,是没有问题的。
诸侯能做到的,我们就一定能!
他们所做的,是历史上所有聪明诸侯或权臣玩的权力魔术——利用天子的声威去压服异己,然后回过头来向天子邀功请赏,对上和对下,都不断捞取好处,渐渐增强自己的势力。
他们知道,当势力增长达到了某一个节点,事情就要起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