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孤要当殿宣布槊儿的婚事。”
“婚事?”妫夫人警觉地观察着丈夫得神情。
“宋国欲将一位公主许配给槊儿。”
“得蒙宋公垂青,臣妾实在替槊儿高兴。”
“不如唤槊儿同饮?”
“槊儿说身子有些不适,已经睡了。”
“身子不适?可否唤医官看过?”
“君上放心,医官已经看过,说并无大碍,只需歇息一日即可痊愈。”
“明日使节上朝,希望槊儿能精神奕奕,显我大秦国威。”
这一晚,穆公直饮到戌时才停下。屋外下着小雪,微风敷在面上,格外爽朗。能与宋公结亲,穆公志得意满。在他看来,这可比自己娶一名四十岁的晋国公主更有成效。回自己的寝宫后,他又贪了几杯,直到亥时才歇息。
次日,穆公换上一身新服上朝。文武百官也听闻今日会有宋国公使上殿求婚,也是各个为之雀跃。
廷议毕,冷至出班启奏,称有宋国使节在外等候。
稍停,宋国使节款步上殿,见着穆公,躬身施礼。穆公问他来意,他道:“宋公老来得一女,如今年方十三。敝君上想为她在列国中择选一家诸侯的公子,思来想去,觉得唯秦侯长公子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河曲一战,扬名天下。故而敝君上派微臣前来求亲,望秦侯恩准。”
穆公一阵暗喜,嘴上客套连连。“宋公乃殷商后人,身份显赫。宋公肯将公主下嫁秦嬴,实在抬爱。”他在朝堂上环视一番。“槊儿,还不谢过宋国公使?”
连唤三声,嬴槊才从太史赜身后闪出。穆公觉得奇怪,嬴槊自小就爱同武将站在一处。可今天怎么躲在太史的身后。穆公再一看,就见嬴槊双眼红肿,面色惨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甚是怕人。穆公以为他染病未愈,可昨天他分明嘱咐妫夫人提醒嬴槊今日上朝要格外地精神,怎的还弄得如此狼狈。穆公心有不快,闷哼一声。
穆公身旁的内侍是妫夫人的亲信,他听到穆公的不满,暗自为嬴槊捏了一把汗。
嬴槊来到堂中央,朝穆公施了一礼,有气无力地说:“儿臣谢过君父,谢过宋公。”
宋国使节虽然低着头,不敢转身朝嬴槊看。可秦国公子的威名早在诸侯间传开。但就凭从身后传来的这几声,却分明是个病痨子。
穆公亦觉他反常,赶紧打圆场。“槊儿前几日染了风寒,孤早叫汝昨日别跟着上山围猎。如今病情未愈便上殿,好叫公使笑话。”
宋国公使不知个中端倪,赶紧说:“公子身子不适,还陪秦侯围猎,足见公子大孝。”
穆公大喜,命内侍收下宋公的礼物,又叫冷至陪使节下堂休息。稍后,穆公还将准备回礼,由使节带回宋国。
使节下殿后,穆公面露不悦。若宋国使节回国一阵宣扬说当年养马的野人,如今也学旁人弱不禁风。列国该怎么看待秦国?“槊儿当早日调理身子。他日选定婚期,槊儿还得亲赴宋国迎亲。”
“儿臣当以何身份迎亲?”
一句病怏怏的话,仿佛声浪般,震痛了堂上所有人的耳朵。
穆公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嬴槊将了一军,顿时面似火烤。他尽力压着火说:“槊儿是孤的长子。”
“是世子还是庶长子?”惨白的脸庞下,一双锐利的眼睛划破凝固的空气,直刺穆公。
“公子!”太史赜突然抢班出列。
“让他说下去!”穆公的怒火窜升到顶点。一年前还在院子里舞剑的孩子;仅仅参加了两场战斗,如何竟一瞬间长成这般模样。从前的担心此时就成了真,嬴槊果然还是对世子之位发起了挑战。他是自己最年长的儿子,如今又和公爵家攀了亲戚,于情于理,这世子之位都该是他的。可是,晋国同虢国、虞国的战争一旦结束,晋国公主便要到来。一旦她也产下男丁……
“宋国国力虽大不如前,但仍是公爵的身份,在诸侯中地位隆重。此次宋公主动求亲,为了令宋公欢喜,儿臣恳请以世子的身份迎娶宋国公主!”嬴槊确实在短短时日间长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