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可一切停当了?”
总管说:“回老爷,一切停当。只是有个孩子一直跪在门外,口口声声说要拜老爷为师。底下人撵了几次,却总也撵不走。小人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因此没来禀报。”
太史赜觉得奇怪,便任由总管去做事,自己转到前门。打开门,果然见一个孩子跪着。这孩子生得虎头虎脑,神情坚毅,太史赜就先有了几分喜欢。
“孩子,汝何故跪在此处?”
孩子抬头看看他,觉得这位先生眉清目秀,甚是祥和。“吾要拜太史为师。”
太史赜问:“汝何故要拜太史为师?”
“小子要做个史官,为秦国写史。”
太史赜越发喜欢这孩子。他搀扶起孩子,说:“孩子,汝又知何为史官,史又是何物?”
小孩认真地想了想,道:“爹爹每次外出做买卖,回来时都会给我讲列国的故事。还说各国掌故都有专人记录,以备国君借鉴。爹爹说,要我也做个史官。爹爹还说,秦国太史是有名的史家。若能得他提点,将来定能达成心愿。于是小子求爹爹带我来见太史。爹爹便把我带来都城,爹爹要我先来找太史,他做完买卖就会来找我。”
太史赜牵着孩子的手将他领进府。刚跨过门槛,小孩突然停住脚步,轻轻地推开太史赜的手,问:“先生问了小子,小子还没问先生是谁?”
“在下子禽赜。”
小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合不拢似地张着。好一会儿,他才猛然醒来,“噗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请太史收我为徒!”
太史赜哈哈大笑,一边缕着胡须,一边搀扶起小孩,问:“小子,在下也忘了问汝的姓名。”
“学生姓尹,名公孟。”
“公孟,从今日起,你可先在为师处住下。待明日送你去太学读书,晚上随为师读书,你可愿意?”
公孟喜出望外,左一声师傅、右一声师傅,叫得好不热闹。这孩子也是机灵,转眼就同阖府上下处得熟络。
次日,太史赜如约领公孟去太学读书。师徒二人来到太学,教师正在学堂里给学生们讲课。公孟踮着脚朝学堂里望去,只见学堂里大约有二十多个年纪和他相仿的男孩。
“这是专为秦侯宗族、命官子弟设的太学。从今往后,汝便要专心在此学习,切不可贪玩,听到了吗?”
公孟一脸严肃地回答:“学生一定不会辱没师傅的名讳。”
公孟这一声说得过于响亮,学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教师走了出来,想看个究竟,孩子们也凑到窗前,探头朝外张望。
“先生,这是我的徒弟尹公孟,自今日起在太学读书。日后还请先生多多点拨。”
“太史大人言重了。”
太史赜让公孟向老师行了个礼,让他先进了学堂。随后他又问:“先生,今日公子槊可有到学堂读书?”
教师摇摇头,说:“听说公子槊惹了君上动怒,这段时间应当不会来了。”
太史赜走后,教师回到课堂继续讲课。公孟已经找了课堂后排的空位子坐下,他身前坐着三个相貌极为相似的孩子,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公孟好奇地观察着其他的孩子们,他们或是抬头听讲,或是当场在竹简上刻着字。有几个偷闲正数着窗外树枝上的鸟儿。
教师今日在讲《尚书》。当讲到“呜呼!我生不有命在天?”坐在公孟身前的一个男孩突然问道:“师傅,为何亡国之君都是暴虐的,开国之君都是贤明的?”
教师成竹在胸地说:“君主暴虐,连国民都希望其灭亡,上天又怎能降福于他?既然上天要灭亡他,自然会选择贤明的君主继承,开辟新的朝代。”
“可亡国之君真得都是失德的暴君吗?”他不依不饶地问。
“史书所载,确有其事。”
“史书所载都是真的吗?”他身旁的孩子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