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枝好不容易冲出营盘,正欲夺路而逃,忽然面前闪出一将,挡住去路。公孙枝不知此人是戎兵先锋阿合虎,两下也不搭话,见面便动起手来。公孙枝虽然中计兵败,但一身本事着实了得。斗了不到二十个回合,公孙枝忽然虚晃一枪,让过阿合虎的铁锤,起枪锥照着阿合虎的太阳穴砸去。再看阿合虎,早已经脑浆迸裂,跌落马下。
这一战直杀到太阳升起方才停下。公孙枝退回本方阵营,随后,嬴敖也带着残兵败将陆续赶到。盘点一下,此战几乎全军覆没。公孙枝怕翟戎乘势追杀过来,只得下令撤兵。等公孙枝带兵退去,翟戎这才开始攻打秦国城池。不消半日功夫,城池告破。戎兵涌入城内,烧杀抢掠,血洗一番后才离去。
在翟戎回国的大军中,重耳与狐射姑并驾齐驱。后者看着满载而归的翟军,小声问到:“公子,若是让秦人知道是公子献计,将来与秦侯再见,会不会对公子不利?”
重耳斜靠在马车上,一脸疲惫。“吾等一行不知要在番邦住多久。如若不能立上寸功,他日在翟国必遭不测。秦、晋本是亦敌亦友,将来吾若得齐国相助回国继位,秦侯也就不会记恨了。”
兵败的消息早于军队已经传到雍城。这些日子穆公总是闷闷不乐,不见任何人。他这闭门思过的做法,多少是对自己盲目启用嬴槊为先锋的懊恼。不过,他也怪不得别人。很显然,此皆因自己对嬴槊的宠爱。
这日过了中午,三将刚回雍城,就于大郑宫偏厅接受秦侯的接见。
公孙枝一脸羞愧,带头跪倒,直呼有罪。穆公本欲发作,但见三将盔歪甲斜,血迹斑斑,一时也没了脾气。“胜败兵家常事,将军不必介怀。只是这战局如何发展的,将军还需如实道来。”
公孙枝不敢隐瞒,将来龙去脉全都说了一遍。期间,嬴槊身体僵直,面色惨白,生怕父亲怪罪与他。公孙枝说完,穆公扳着面孔,喝道:“逆子,你可知罪?!”
“儿臣一时求胜心切,请君父恕罪。”
“孤本要杀你,但念你是初犯,且公孙将军已经责打了三十军棍,孤便不另行加罪。只罚汝闭门思过三月,不得出门。”嬴槊谢恩,先退了下去。
“公孙将军治军不严有罪,但斩了敌军先锋,功过抵销,罚俸三月,降为小司马,以观后效。”公孙枝谢恩后正欲退下,穆公命他先坐在一旁,另有要事相商。
嬴敖是三人中最轻松的一个,他自认为此次出征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故此面色悠然地等待穆公奖赏。可是,穆公仅轻描淡写地让他回去休息。嬴敖诧异地看着穆公,见后者无动于衷,只得悻悻然地退下。
嬴敖走后,穆公这才问:“孤与犬戎交战多时,虽各有胜负,却从未见蛮夷懂兵法战阵。”
公孙枝说:“这次交战,臣发现戎兵调度有方,诱敌之计使得恰到分毫。”
赢絷说:“难道有高人相助?”
“助他的还有可能是熟知秦国的人。”大夫子车说。
此言既出,众人面面相觑。
穆公突然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孤不如重耳矣。”他似是感受到重耳所带来的压力。
赢絷向太史赜抛了个眼神,后者点点头,示意时机已经成熟。
“君上,重耳通晓韬略,将来必是秦国之患。”
“大宗伯有何见教?”
“臣近日接到前方密报,晋侯已经发兵攻打屈城。公子夷吾虽然能守住一时,却守不了一世。一旦屈城失守,吾等务必引夷吾公子到梁国暂避。待晋侯百年后,君上便可助夷吾继位。”
“放任重耳居于翟国,对我极为不利。”
“这个不难,待时机成熟,我等只需诱晋国发兵攻翟,那时翟戎必定不敢再收留重耳。只要重耳始终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就不会对夷吾造成威胁。”
偌大一个晋国,国君继位竟然须由他国决定。如果自己百年之后,秦国国君是否也会由别人决定?他想起两位兄长在继位问题上的坚持,想起嬴槊,想起他在战斗中的失职,和他的宽容。将来一旦那位未过门的晋国郡主为他诞下一位太子,嬴槊会不会对他构成威胁?为了秦国,穆公头一次对嬴槊有了别样的想法。
“太史,孤想让槊儿拜太史为师。”
太史赜马上明白穆公的用意。“臣定然不负君上厚望。”
“齐侯立鲁公以存鲁,城夷仪以存邢,城楚邱以存卫,这三桩大事成就了他的霸业。其中,尤以立鲁公最为重要。孤欲逐鹿中原,故也要效仿齐侯,辅立晋侯,闻达于天下。为了秦国的利益,孤决定务必要助夷吾为君。”
众人听穆公做此决定,总算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日清晨,太史赜正在书房读书。总管闪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