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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大男人,一小会儿没事。扫描扫完了没?把照片和扫描结果先发给钱老大,反正也要关上一天一夜挫挫锐气的。待会送到暖和点的地方就行了。”
说着他敲敲箱子:“听见没?一天一夜,想少遭点罪就老实点!得嘞,甭担心,这边显示的心跳还正常,全身扫描也出来了,等等我给你传个先……”
阮闲没回应,唐亦步也顺从地装死。
“已经发给钱老大啦。不过我得再看看……”花孔雀自己踱了过来,“不错,这俩还真结实,体温也还安全。我们这就——”
【附近只有他们两个。】阮闲通过耳钉传去消息。
“车的动力系统也被关停,车厢应该没有监控。”唐亦步用气声回应,“动手?”
【动手。】
“里面有个人在嘀咕……嘀咕啥呢?说大声点让大家伙听听啊?”花孔雀刚打算敲打铁箱,一只手直接冲破金属壁攥住他的手腕,活像那厚厚的金属壁是纸糊的。
“操——”他一句脏话还没出口,便被箱子里跳出来的人打晕在当场。另一个连枪都没拔,转身想跑,被随唐亦步钻出的阮闲一脚踹上膝弯,手刀劈上后颈。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花孔雀和另一个男人都人模狗样地套着西装,不过明显不太合身,压出不少皱褶。唐亦步比了下两人的身材,欢快地将他们的外衣和防毒面罩全部除下,把只剩内衣的两个倒霉蛋塞进金属箱。
两人的电子腕环也被特地摘下来,他把花孔雀的那个递给阮闲。
“有股烟味。”阮闲嫌恶地皱皱鼻子,两根指头捻起花孔雀的西服。库房里的空气仍然浑浊,金属酸味比外面稍微轻那么一点点,但还是不太适合呼吸。
“浴袍太容易暴露。”唐亦步倒是飞快地穿好西装,在另一个人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衣服被彻底撑起,多了几分儒雅的味道。可惜配上自带恐怖气氛的防毒面罩,搭配效果瞬间微妙起来。
“说的也是。”阮闲一脚踢开浴袍,忍着恶心套上衬衫和西服。他用浴袍塞住箱内两个昏迷男人的嘴,随后扣好花孔雀的防毒面罩。“剩下的交给你了,亦步。”
“……看来我们的合作关系加深啦。”清楚这次没有外人,对方没有做戏的必要,唐亦步消化了几秒这个称呼。“但这不公平,阮立杰肯定不是你的真名。我该叫你什么?小阮?或者阮阮?”
阮闲打了个哆嗦:“阮先生就挺好的。”
“阮先生。”唐亦步有点垂头丧气,确定箱子里那两个人的嘴被堵好,双手也被浴袍腰带绑紧,他捏橡皮泥似的将金属箱封死。他努力将破口压得平平整整,可惜没有焊接装置,缝隙依旧固执地裂在那里。唐亦步从金属箱上扣下来一些碎屑,小心地填充它们。
“差不多就得了。”阮闲整整西服衣领,“我们不会在这住下。”
唐亦步这才停住强迫症似的行为,他把注意力转向箱子旁边鼓鼓囊囊的提包。阮闲也拎起来一个,它们一直散发着让他十分在意的新鲜血腥。
他犹豫一阵,拉开拉链,差点把包丢下——并非出自恐惧,而是全然的震惊。
包里塞满了袋装保鲜剂,其中裹着一个人头。
头颅属于一位年轻男性,面相老实无辜,几乎称得上懦弱,完全谈不上英俊漂亮。他的表情定格在恐惧与哀求上,脸上还带有泪痕。
阮闲缓缓拉回拉链,抽了口气:“现在我们知道那些人格数据是哪里来的了。”
“构造人工智能的人格数据可以重复使用,躯体也能复制,只剩电子脑硬件。”唐亦步抓起两个袋子,“我们得先把它们搬出去,省得人起疑……”
唐亦步的话音还没落,有一个人走近车厢。就算脸上有面罩扣着,阮闲未雨绸缪地把脸转向阴影。唐亦步则蹲下身,藏起体格,假装处理提包。
“泥鳅,花斑?钱老大对花斑的新货很满意,你俩不用搞这些了,先去门外候着。他说等他收完货,要第一个见你俩。”
“知道了。”唐亦步应道,声音和方才与花孔雀交谈的男人一模一样。“不是说八点吗?现在才七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呢。”
“钱老大要你们等着就等着,废什么话。要不你俩去外头喝一杯也行,怎么,这么想干活儿啊?”
“我们这就走。”唐亦步背过身,勾住阮闲的脖子,压下对方手里的血枪。这次他用了花孔雀“花斑”的声音。
说罢,他俩顺着男人视野死角溜下车。堂而皇之路过开始弓腰整理人头提包的男人,又低着头和另一伙前来帮忙的人擦肩而过。
库房外是迷宫般的走廊,看得出是其他建筑临时改建的,不少房间被金属板牢牢焊死。摄像头在各个角落旋转,阮闲回忆着花孔雀的虚浮步子,尽全力模仿着。他勉强循着声音和空气中残存的温度前进,尽量不露出任何踌躇或者犹豫的意思。
路上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和他们擦肩而过,他们同样穿着不合体的西装,脸被防毒面具遮盖。有几个人衣料上还沾着深色的可疑污渍。没人上来打招呼,阮闲乐得无视。
这里只有通向地底的楼梯。
随着两人一步步向下,被封死的废门越来越少,背后传出血腥和腐烂味道的牢门越来越多。走廊的装饰也越来越精细,他们淌过呜咽、求救和呻。吟混合而成的河流,走进越发绚烂的灯光。
脚下的地板从满是裂缝的水泥面变成瓷砖,又变成绒毯。四周充满脏字的喷漆图案变成了油画复制品。空气开始变得清新,腐臭和呼救渐渐在身后模糊。不过钱一庚到底不是什么研究者,阮闲用余光扫向周围环境——摄像头的款式自始至终没有变,规划也散乱,留了不少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