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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思索一番,“我虽从未接触过你这位慕容公子,但从那些人的话里,倒也觉出他定是个有胆识之人。夫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你总不会因为他是男子,才这样低估了他吧?”
荣蓁欲言又止,她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见她不想说,郑玉也不再追问,而是说些正事,“你这一次回来就只是因为太后的病吗?”
荣蓁抬眸看着她,“不然呢,朝中也没有需要我上心的事吧。”
郑玉忧心道:“自从封了太女,朝中便开始暗结党羽,也不知道陛下清不清楚,前两年整顿吏治,朝中官员杀的贬的不计其数,可现在这局势,我一个武官都不知道该怎么置身事外。等新君即位,便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还不知道那时是什么光景。”
荣蓁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既是想不出,便说明你本就无此志,何必折磨自己呢,车到山前必有路。”
郑玉倒是有些佩服她的淡然,“但愿吧。”
荣蓁白日去到寿康宫,两日未见,姬恒眼下青黑,恩生在旁道:“昨夜太后突发高热,殿下一夜都未合眼。”
姬恒皱起眉头,不许他再说,荣蓁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一路去到明光殿,这里是姬恒未出降时的寝殿,如今已经有人收拾打扫,荣蓁按着他坐到榻上,“太后的病情要紧,可你的身体也一样紧要。即便不为了我,也要为了你自己考虑。”
姬恒这一夜心里乱得很,今天瞧见荣蓁过来,他才安心了些,他抱住荣蓁的身体,额靠在她腰间,语声里透着无助,“我一心盼着父后能早日痊愈,可他的病情如此严重,难以自欺欺人,我只怕父后这次是真的撑不住了。”
荣蓁轻轻抚着他的头发,“我母父早亡,也只在祖父病逝之时才体会到亲人离去的难过。人生便是如此,身边的至亲都会慢慢离开,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尽心。”
荣蓁扶姬恒躺下,又在寝殿里燃了些助眠的熏香,吩咐宫人一旦寿康宫有动静,及时前来禀报,好在这一日无事发生,姬恒睡足了才醒来,天色已经快黑了,他睁开眼,荣蓁在桌边坐着,见他醒了,缓步走了过来,不等他开口询问,便道:“你放心,太后那里还好,我让宫人送些晚膳过来,宫门快要下钥,我也该出宫了。”
原来她一直在等着他醒来,姬恒拉住她的手,“璨儿怎么样了?”
荣蓁温声道:“璨儿那里你不用担心,每日饱了就睡,醒了便哭着要吃的,这十几日又胖了不少。”
姬恒眼神变得柔软,“这些日子我在宫里照顾父后,疏忽了璨儿和你,还有我们的璇儿。”
荣蓁抚着他的脸颊,“只要你知道照顾好自己,那便够了。我是你妻主,一切有我。”
姬恒点了点头,靠在荣蓁的身上,久久不愿意松开,直到宫人催促,荣蓁才离了宫。
而姬恒的预感成了真,当夜太后病情危笃,太医们用尽办法,终究还是没能救回来,姬恒听闻“太后驾崩”四个字,险些晕了过去,就连姬琬也失态到当场痛哭失声,姬恒伏跪在榻前,眼泪模糊了视线,不知过了多久,姬琬扶住他的肩膀,哀声道:“阿恒,父后从前常说我们是一家人,要彼此爱护守护,如今,我们再也没有父亲了。”
太后崩逝,举国同哀,荣蓁得到消息之时便匆匆进了宫,宫人服侍着换上丧服,太后灵堂中,姬恒跪在那里,许多事还需要姬琬去主持,荣蓁一进来,便瞧见了他,不过一夜的功夫,姬恒憔悴了不少,荣蓁跪到他身旁,彼此望了一眼,姬恒慢慢握住了她的手。
小辈之中,唯有明苓最为哀痛,太后生前对明苓多有照拂,即便是陛下不喜她这个长女,也依旧要看太后的颜面。
荣蓁知道明苓的难过是真的,往后的路难走也是真的,一时不忍,掏出绢帕递给了她,明苓抬起头,泪眼婆娑,荣蓁替她擦泪,“公主还要保重身体。”
明贤抬起头来,盯着两人看了许久,她们说着话,没有察觉到明贤的眼神里含着嫉恨。
明贤着了一身孝服,从寿康宫走了出来,贴身宫侍跟在她身旁,见左右无人,劝了一声,“殿下,如今即便是做个样子,您也要忍耐一下。韩大人嘱咐了,说陛下最重孝道,这个时候绝不能给大公主可乘之机。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明明还是少年人的身量,可明贤仰头看着宫人时,却让他不敢多言半句,明贤道:“你一口一个韩大人,是不是忘了本t宫才是你的主子,既然你这么想替姑母来管束本宫,不如本宫把你剁了送给她府上喂狗好不好?”
宫人脸色顿时惨白,连忙跪了下来,“殿下饶命,奴才绝不敢有半点不恭之处。”
明贤抬脚踩着他的手指,狠狠碾了一记,宫人忍痛不敢出声,明贤道:“你那么喜欢替姑母传话,便也替本宫再多说一句。”
宫人刚要求饶,明贤道:“母皇这样宠信荣蓁,可她为何一心只有皇姐?这样的人我实在不喜欢,我也不想再看见皇姐留在宫里,你让姑母想个法子,不论如何都要让母皇彻底厌弃她。不然,在本宫心里,姑母也不如荣蓁了。”
明明还不到十岁的年纪,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宫人只得应下,将话带给了韩云锦。
韩云锦对明贤最是无奈,即便是因为血缘亲情,往来密切,可这个侄女并非一个知道感恩之人,韩家的一切荣华富贵都寄托在她身上,韩云锦只能纵着她,生怕拂逆她的意,让她做出一些于己不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