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琐的手续和吊儿郎当的办事速度,让谭柯在国外蹉跎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时间已经到了九月份。
离开时,是崔俊浩送的他。
崔俊浩说,“今日一别,可能这辈子不会再见了。”
嘴巴一张一合,谭柯开口,“如果你想来看Aysha,随时。”
那人却笑了这些天来,他第一次笑,“我们不像你们,沾亲带故的喜欢攀亲戚,我们更喜欢独来独往,尤其是…我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我跟那个孩子的缘分也就只会到这了。”
“好了,多的我不说了,我还要回公司,就不送了。”崔俊浩催促他离开。
谭柯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回身,再次走到崔俊浩面前,真诚地鞠了一躬,“谢谢你,不管是Aina,还是Aysha。”
崔俊浩回了一个和气却不亲昵的笑,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至此,混沌又残破的故事将被留在异国他乡,真正要走的路,依然需要拨云见雾,守得云开。
……
当飞机缓缓降落并最终停稳时,邵牧原和程澄早已守候在机场的出口处。
他们的表情严肃而沉重,眉头紧紧皱起,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考验的并非只有谭柯一个人,而是所有人都共同承受了这份巨大的压力与痛苦。
默默地站着那,每一分钟的等待似乎都变得漫长无比,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一般。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氛围,让人感到窒息和不安。
终于,当谭柯走出机舱的那一刻,邵牧原和程澄的心情才稍微放松下来一些,但随即又被更深层次的忧虑所笼罩。他们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挑战可能会更加艰巨,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坚定地陪伴在谭柯身边,共同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看着那两人站在不远处,谭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脸相迎,嗓音清澈,“劳两位大驾,还来亲自接我?”
程澄迷惑地看了看邵牧原,好像在说,‘他不会受不了疯了吧?’
邵牧原摇了摇头,“他没那么脆弱。”
“谁脆弱啊?”话倒是让谭柯听见了,他又在嬉皮笑脸。
程澄更加地不理解了。
他们一起坐商务车回谭柯的住所,女儿在他怀里熟睡着,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跨越遥远的大西洋,从一个国家来到另一个国家,开始全新又未知的生活。
“谭哥,你没事吧?”坐在后排的程澄忍不住发问,他是真心担心谭柯的精神状态。
谭柯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头看看正在熟睡的女儿没被吵醒,又安心地抬眼望向窗外,“今天天气真好,适合晒太阳。”
“大夏天的晒什么太阳,谭哥你…”
‘真疯了’这三个字程澄差点就说出口了,还好有邵牧原的眼神提醒。
谭柯没有搭理他,继续看窗外倒退的绿化带。
良久,他开口,“她走了我还在,伤心是真的,痛苦是真的,想要一了百了也是真的,但,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女儿。”淡淡的,忧伤的,静默的,他好似煮了一壶茉莉花茶,白色细嫩的花瓣被滚烫的沸水冲泡,花香四溢,唇齿留香,沁人心脾。
人呐,记忆力很好,会记着谁说了自己的坏话,也会记着昨天吃了什么食物。
芝麻绿豆大的事儿都会搁在心里,又何况是真心实意对待过,且一直放在心底的人呢?
生和死之间隔着一道跨不过去的天河。
那是一条闪着银光且涓涓细流的天河,总会引得人去探究,去跨越。
所以,总有生人想死,死人想生,动物界最难以琢磨透的大概就是人吧。
崔媛伊的死,在谭柯心里就过不去,没有任何理由让它过去,反而有足够充足的理由让他记一辈子,哪怕是风烛残年入土的时候。
可那又怎样呢?
过不去…然后呢?
人都说“人存在的价值”是伪命题,那过不去的心坎又是什么问题呢?
什么是有意义的,什么是无意义的,马克思来了可能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问题不是非黑即白,问题是角度辩证。
有时候不需要特意去治愈什么,就放着它,就像旧伤不治的伤口,只要时间足够长,总能褪去腐肉长肉芽。
即便是留疤了也没关系,总比发脓发臭越来越烂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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