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后来将那晚他们独创的打字牌方法,做成一个游戏软件斗胡子,本来最初仅限于她们四个人玩,后来玩家都下载他做的PPT,不出三月,这种用字牌斗胡子的玩法广为传播,十分流行,玩家数以亿计。
韩宝来弄了一台旅游大巴,他自己开着。坐了满满一车人,双人座大部分坐着一对母子,简明珠、叶嘉、宋玉、璩美凤、姚贝娜、胡姬月、柳语嫣、谭云秀、蒋师师、黄蓉、乔慧园、邱华栋等等,每人抱一个小男孩子,有的外公外婆也参加了。韩宝来可不敢给车给别人开,他十八个儿子在车上,一篮子鸡蛋。
车出了天子山隧道,远远地就看到芒山上的财富塔,此塔已经峻工,耗资上百亿,可以称作世界第一塔,本来芒山有六百多米高,加上财富塔有八千八百八十八米高,远远看上去,就像李靖天王手中的镇妖塔,八面琉璃,尽管是白天,看上去如翡翠一般晶莹剔透。
旅游大巴排着长龙进村,这是潇湘市旅游最红火的一个村。韩宝来开着车缓缓地随着长龙行进,他可以借此看看公路两旁的景物,斯山斯水,唤起他多少美好的回忆。车驶上了高架桥,可以看到北芒坡的小香河植物萃取集团公司,二年后,这里成了一个上千亩规模的植物园,主要从断肠草的叶子当中提取比黄金还贵的胡蔓藤碱。起初以为北芒坡不适合人们到这里旅游,后来经专家鉴定,北芒坡空气中含有一种花黄素,这种花黄素可以清心滤肺,特别适合有肺病的人来自此疗养,结果这里依托植物园,又建起了另一个呼吸道康复疗养成院。来疗养的人士,还有网上预约,根本没有空房间。
韩宝来不敢擅权,他听保安指挥,将车开进地下车库——这是小香河景区近年来开通的大型车库。韩宝来跟在旅游大巴缓缓往地下车库开,好不容易轮到他的车过保安亭,他刚伸手过去按自动取卡机拿停车卡,不由与保安亭的保安对了一眼,他忙低下头。保安打下横杠,像是发现敌情。从保安室走了出来,打着手势叫司机下来。
韩宝来还以为他驾照不齐呢,可他拿驾照的时候,小香河还是一个偏僻瑶家山寨呢。韩宝来不下来,指着前面驶进去的车,意思他们可以把车开进地下车库,为什么他不行?
保安看他不服从指挥,对着肩头打了一个对讲,巡逻车、摩托车呼啸而来,有穿保安服的保安,也有村委女干部。
宋玉还臭韩宝来:“韩宝来,看你还得瑟。人走茶凉喽。”宋玉最惨,如今只能在潇湘市本地读湖南科技大学,因为她舍不得儿子,跑到别的大城市上学,儿子怎么办。时光荏苒,不觉得儿子上幼儿园了,她还是大三。高考后,她就产下一子,然后拿着大学取录通知书从从容容上大学,厉不厉害。
保安拿着交通指挥棒,打着手势,要他赶紧把车往侧边倒,不要把路堵死——强龙难压地头蛇!他只能将大巴车先开进车库,然后再开出车库。估计这车是潇湘大酒店的车,没有经旅游局批准,不许载游客进景区吧。韩宝来也不好搞特殊化,把车开进车库,然后倒了出来。车冒出来,外面的广场已经人山人海,鼓乐喧天,焰火一排排点燃,火光冲天,宛如一条条金龙吐陷;耍龙的青年举着龙翘跑步出来了,在广场上蓄势待发;舞狮的青年快点穿上龙套,准备开演。
保安威武雄壮,雄纠纠地开了过来,列成两列纵队,让这台欧曼大巴缓缓开进来,当时车上男女老少泪奔了,原来,保安就是陈昊强,曾经犯诈骗罪入狱六年,近年来开农家乐,又在村里当保安,可以说家财万贯了。这辈子,爹娘老子认不得,不可能不认识韩村官,虽然韩宝来戴茶色墨镜,穿了一件旅游公司的绿马甲,还特意贴了小胡子,想蒙混过关。陈昊强第一眼就认出他来了,马上阻止他把车开进去。哪怕后面的车堵塞,他也不放行。先向村支书刘小昆请示,刘小昆要他务必截下来,拖住他,一定要搞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两年了,韩宝来是第一次回村,而且这次他是灰头土脸偷偷摸摸来的,就要他露脸,告诉他,他即使做了对不起陈汝慧的事,全村男女老少依然爱戴他,不计较他。
韩宝来开了一段,听得“咚咚锵咚锵”的锣鼓震天价地响,他什么都明白了,他开了一小段,虽然保安手拉手,用人墙开路,但他只开了一丈远,他一脚刹车踩下去,他实在开不动了,因为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趴在方向盘上,半天抬不起头,哽咽住了。
“靠边,靠边。”宋玉几个人强拉他离开了驾驶位,宋玉坐上驾驶位,她来开。她缓缓地将车开向大祠堂。
韩中华搂着嗲地脖子,以为嗲地遇到伤心事:“嗲地,不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韩中华鹦鹉学舌的话,把后面的人都逗乐了,连韩宝来擤了鼻子,绽颜笑了起来:“嗲地没哭,是许久没有回来,见到故人,心情久久难已平静下来。”
“嗲地,你别说了,你再说,我也想哭了。”韩中华的话,让后面的人捂着嘴巴笑。
刘小昆带着全体村委干部迎了上来,贺玉娥、吴小凤、杨玉婵、何月姑、柳花明、陈小花、骆雁,还有莫小桃、陈晓珊、胡金玉、张玉翠、蒋名玉、孙石宝,长辈有刘老爹、陈抟老爷子、刘富老爹、孙家淦、刘景明、孙兴国老爹、老砌匠师傅蒋猛,中层干部还有刘健、陈桂明、陈三点、陈浩民、蒋怀远、蒋玉卿、陈家洛……韩宝来跟他们一一握手,电视台的周小蓓在赶拍新闻,韩宝来朝她摇了摇头,意思这是私人事务,不要公开展播。
可是新闻自由,周小蓓挤了挤鼻子,还是那么萌萌哒;她想拍就拍,叫摄影师跟拍,她才不管韩宝来乐不乐意。
韩宝来的小胡子给吴小凤扯掉了,吴小凤还是那么泼辣,她这人就是拿人参当饭吃,她也不会发胖,还是那么风姿绰约,穿一件秋裤,齐耳卷发弄得像刺猬,很多芒刺似的,还纹了眉;韩宝来要是在村里当村官,一定不许她纹眉,天然的眉纹什么纹?但你不纹眉,她不纹眉,你不美甲,她不美甲,人家的店怎么开得下去?
韩宝来面对如此隆重的场面明知故问:“你们瑶家今天过什么节?”
刘小昆还没说话,喜极而泣的吴小凤说:“今天是打狗节。”说罢,破涕而笑。
韩中华奇了:“阿姨,打狗节是什么节?”
吴小凤一把抱过这个传闻中,韩宝来为了这个儿子,寻了他一百八十个国家寻回家的宝贝儿子,含着晶莹的泪花说道:“宝贝,两年了,阿姨盼你们,眼睛都望穿了。”
“阿姨,好好弟弟呢?”
陈好是吴小凤的儿子,喜得吴小凤亲了一下韩中华的脸蛋:“阿姨的心肝宝贝,难为你还想着好好弟弟,在家呢。马上叫好好弟弟带你玩。”
韩宝来紧握着刘小昆的手,两年功夫,刘小昆头发白了不少,想想村里事务繁多,他要是当这个村长,估计也是这个样。想着刘小昆的儿子刘宇轩以身殉国,刘宇轩为他剿灭阮武艺为首的非法武装集团打下了坚实基础,如今这么一副重担落在他肩上,情不自禁地说:“昆哥,你辛苦了。”
刘小昆颤声说道:“我那天还跟黑子、水兄弟说,我村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你我都不知道如何走下去了?宝来兄弟二年来,也没一个音信,我们心里没有底啊。”
莫小桃开骂了,泪水在眼眶里打着滚:“就是走出去的狗,也认得回家的路!你怎么就认不得回家的路呢?”
韩宝来送她一张口香纸,逗她说道:“因为桃子没熟,就给别人摘走了。回村晚了,只能空折技喽。”
“桃子天天有熟的。”莫小桃打了他一粉拳,像是跟他说江湖黑话似的,对上暗语了。
“何仙姑,你哭什么?是不是健哥拿住你了?”韩宝来鬼笑着说道,何月姑扑在他怀里,抱头痛哭,这不是作秀,当年何月姑与韩宝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谁不知道。
“诶,诶,健哥拿住我们浸猪笼的。”
刘健就在旁边,也孩子般地淌着泪:“成天唱你回家,你不让他抱一下,她脖子上长浮囊了。”
“好啦,何仙姑,我还要搂一搂咱们的贺主任,趁陈大哥不在家,我多搂一下。”韩宝来看贺玉娥不再是当年刀剪头的那个纯朴少妇,现在染了发,纹了眉,描了眼影,一身时尚的花绣真丝长衫,下面是裤裙,估计是跟当年凌烟阁教授学的,颇有几分相似。贺玉娥抱紧韩宝来,酥胸压变了形,还把热泪湿答答的脸蛋贴上来。
“喂,周大记者,这个也能播出去啊?”韩宝来眼尖,发现周小蓓那个摄师也在跟拍。
“如实记录。”周小蓓摆出一副有仇报仇的姿态,肯定不放过他。
韩宝来朝她摇了摇头,意思我不怕你拍,你看他毫无顾忌地把柳花明搂在怀里,柳花明老公陈家洛就在旁边,当年派饭派到陈汝慧家里,就是她炖了鸡拿到陈汝慧家里。那一年韩宝来没少吃她养的鸡,韩宝来还冲她说:“柳姐,还养鸡不?”
柳花明家还养什么鸡,老公陈家洛如今是小香河老工匠建筑承包工程队的项目经理,月收入过百万。柳花明抹了一把泪,也想起了往事,扑哧笑出了声音:“放心吧。别说你是野狗,你就是狼,我也有土鸡给你吃。”
韩宝来过去言必称自己是条狗,她们当然用狗来蹊落他,韩宝来趁机说:“晚上打平伙,不来的是狗。”
金牌厨师黑毛蒋至诚,紧张得有点口吃:“那韩、韩村官中午在小酒馆吃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