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不胫而走。韩宝来背了中央警告处分,村委会做出严肃决定,不允许打平伙,不允许村里的女人无廉耻接近他。你看,韩宝来泡温泉,再没人半路拦截他。他早晨跑步也没有搔扰他。碰面了,只是目光相触,点一下头,彼此跑开了。有人说得邪乎。那个头发半灰半白的老头,就是钦差大臣,是专门监视宝来的;有人说用卫星监视着宝来呢。反正坊间流传的消息,相当邪乎。
韩宝来甩开大步,且享受这自由的空气,自由奔跑的快乐。他忘不了好友陈小斌夫妇。夫妻俩现在有了韩宝来买给他们的龙泉宝剑,练起来那是寒光闪闪,动如脱兔,静如处子,颇有仙侠之风。韩宝来看着他们练完了一套对练,不禁拍起巴掌来:“好剑法!好剑法!”
陈小斌是个谦谦君子,讪笑着说:“马马虎虎。怎么?哪一阵仙风把你吹到我这陋室来?”
“还是陋室?”韩宝来指示老工匠公司为他家进行了阁楼改造,现在看上去古树与阁楼相映成趣。韩宝来背着手,走了一圈,自言自语道:“嗯,是太简陋了。好吧。你家自留地,全规划进来,给你盖一个养生馆。”
陈小斌心里一格登:“打住,打住。我知足了,知足了。搞得像一个大地主,我受不了。”陈抟老爷子怕守不住山地,他把远处的茶山跟人家换了,田地也换了,他家的承包山、田、地、水塘、菜园全部在陈家沟这一带。算来,也有二十亩。韩宝来要全部规划进来,他有点担惊受怕。
韩宝来抽出纸巾,给陈小斌拭汗,陈小斌不知是急的,还是恐慌,汗水如泉涌。韩宝来给小斌拭完汗,随手就手巾扔进一个撮斗;他还当着陈小斌的面给他老婆张咪拭汗,张咪可是受宠若惊,张咪现在练完剑,虽然是素颜,但面如芙蓉啊,扎着发髻,一身肥大的练功肥,看上去风姿绰约,哪有半点病人之态?
韩宝来给夫妻俩拭完汗,桃花眼一闪,计上心来:“喂,我给你们建养生馆,一杯茶也不请我喝?我找老爷子评评这个理。”
“不建了。真不建了。”陈小斌喃喃地说,他怕这个情还不起!
“我不设围墙,好不好?全部做药圃。你可以大规模种植药材。然后,我给你送上好烧酒来,你给我泡些药酒,我现在——我跟你说,我给人盯死了,别的酒不能喝。我说我身体不行,喝保健酒还行。你给我弄些药酒。我也治一治休克之病。”
“是啊,小斌一直在研究病理,他跟我说,你犯的哪一戒?他也摸不出门道来。呆会儿,我们泡了药浴,再给你全身压压穴,看看你的经脉怎么回事?”张咪杏眼水汪汪地,眼睛很有神,弯下身来,看内衣里那爆开衣服的东东,也是宝宝的最爱。
“好,好,好,你们快去泡药浴。我自己泡茶,我画一个规划草图,你们泡完出来看看。”韩宝来推着两人进去赶紧泡药浴去。陈小斌脾气很犟:“你要建养生馆,你就别喝我的药茶。”
可是老婆张咪不听他的,给韩宝来端来了一碗,端庄大方;韩宝来笑道:“大嫂,不是你们的洗澡水吧?”
陈小斌给韩宝来低俗的笑话逗乐了,恨恨地说:“你这个坏家伙。真拿你没办法。”
陈小斌也没关门,就在一处自建的浴室里泡药浴,药气从窗户袅袅冒出来,药香弥漫整个院子,闻不惯的,那就避之不及了。韩宝来赶紧将两个擦汗的纸巾,装进他早准备好的检验塑料袋。然后,再抽出两片纸巾,用水浇湿,捏成团扔进撮斗,因为陈小斌相当敏感。要是发现擦汗的纸巾不见了,他一定会大发雷霆,逼韩宝来交出来。韩宝来也不能拿了马上走,不辞而别,也会引起陈小斌无端的猜疑,他坐下来,拿出一纸A3纸,认真地画了养生馆平面图。主要分八大片区,一是药材种植区,二是大药房,三是药浴区,四是养生馆中心,五是练功体育馆,六是推拿馆,七是休闲馆,八是药膳馆。规划占地大约一百公顷!将大瑶山落霞岭全部划进去。
陈小斌哪能读懂韩村官的心思,他不是为两口子划地盘,他是为了更多得了不治之症的人划地盘,全市、乃至全国的高危病人,可以到这里来疗养!
两夫妻泡了药膳出来,经韩宝来这么一解说,惊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陈小斌木讷了半天:“宝来兄弟,你真相信。我们治好了自己的病?”
“治没治好,又有什么关系?你们是同道中人,跟着你不是有一个希望?你毕竟还有一个希望,更多的人在绝望当中含恨离世。我这样做,可能打扰了你的清修,但我这是为绝症病友找到一个最好的归宿。陈大哥、陈大嫂,不瞒你说,我从第一天见到你们,我就为你们这种跟病魔抗争的精神感动了。其实,我们人类也是跟病菌争夺生命。你用事实证明了,你们做到了,赢得了生命。”韩宝来喝着药茶,陈抟老爷子放牛回来了,欢天喜地叫:“宝来——唉呀,我可是天天烧香啊!天天唱着你回来。”
陈抟老爷子话没说完泣不成声,泪水模糊了深陷的双眼,抬起袖子想揩泪,韩宝来忙抽了纸巾给老爷子拭泪。老爷子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湘南老游击队员,半辈子打仗,五十岁才生张小斌,老婆又难产过世,亏他抱着小斌到处找哺乳的妈妈讨奶给他喝,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拉扯长大。满以为享儿子的福,哪知道儿子碰上这等倒霉的事情。陈抟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敢打敢杀,英雄了得,可是晚境却如此落魄,他也不知道遭了什么报应。
韩宝来忙拉老爷子坐下,把他的想法说了一遍,临了说:“老爷子,你可是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晚年要是能做这善事,这可是上达天听的善举啊。让多少得了不治之症的人,在这里找到生的希望,找到活下来的勇气。”
陈抟毕竟受过严格的考验,忠诚于党和人民,他豁地站起来,激动万分:“宝来,我支持你。只要是正义的事情。我不要这把老骨头,我支持你。你下命令吧。”
“我命令你,说服小斌。同意建养生馆,同意当养生馆馆长,为绝症患者还来福音。”
陈抟老爷子目光如炬,紧盯着小斌:“儿啊,老子一辈子没求过你。你就满足父亲这份心愿。让儿子在行就老朽之年,实验我报效党和人民的美好愿望吧。”
韩宝来还吟了一句诗:“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陈小斌很不自信:“爸,我这是胡搞啊!”
陈抟老爷子明白事理:“孩子,韩村官走遍世界,眼光不差。他看上的人,是不会走眼的。我以前是说过你胡搞,以前也痛心过,也为满院子的药香唉声叹气。但你有志气,你挺过来了。父亲也为你感动欢欣鼓舞,腰杆子直起来了。小斌,人活一辈子,不能白来这世上一遭。大丈夫就应当像韩村官一样为民造福。”
陈小斌眼含热泪:“嗯。爸,我听你的。横竖是一条路。我曾经恨过这世上,恨过上天待我不公,甚至我想过自杀。可是见了宝来兄弟,我突然感到上苍没有背弃我,他派天使来看望我了。我信心百倍。真的,对抗顽症,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尤其重要,宝来兄弟驱散了我心头的阴影。我活了两个年头,我赚了。我赚了。我一直这么想,死而无憾了。”
张咪呜咽着,哭成了一个泪人:“没错,我感觉得到,每当我和小斌精神颓废的时候,你来了,给我们带来了意外的惊喜,给我们带来了生命活力。真的,没有宝来,我们真不知道怎么活,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韩宝来笑道:“好吧,那就这么定了。我组织施工。你们这段时间,受点委曲。要不,你们搬到我家住一段时间?我今天就要飞赴欧洲。可能要过些日子才能回家。房子宽着呢。”
“不啦。不啦。我要认真按你的设计图施工,我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再说,我离不开山沟沟了。宝来,你放心去国吧。我不会有事的。”陈小斌怕韩宝来在国外惦记他,笑得憨态可掬,“走,我给你烧了一锅药浴,你好生泡泡。出身大汗,排出体内的垃圾和毒素。”
韩宝来怕藏在身上的两个胶袋露出来,他看了看表:“不好意思。时间不允许了。老爷子,你代我泡吧。我要走了。估计是一周吧。一周后回来,我再来泡。我让汝慧送些上好的糯米烧酒来,多泡些药酒,我现在只能喝保健酒了。”
“早点回家。我们都盼着你呢。”陈抟老爷子又要揩泪,韩宝来赶紧抽纸巾给老爷子拭泪,然后挥手道别,其实他拿走了陈小斌和张咪的汗液。他向鲁丽云打听清楚了,汗腺也能检出他们绝症好还是没好。真不知道检验的结果怎么样?是不是天假人便?她们好了还不知道。韩宝来心中虽然有几分把握,但还是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一切只能悄悄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