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往下四公里就是宋家洲电站,能不能保证把船拖到岸边?”韩宝来着急地问。
“水流太急!根本无法拖动。本来它的吨位大,我们的巡逻艇是轻型船,像是蚂蚁摇老枫树,拉一尺,一个浪打过来,又回去了。我们在河中央,难啊。”
韩宝来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一分钟,他头脑每秒运算一百万亿次,转过脸对身旁的侯锦珠副市长说:“快联系宋家洲电站,问他们有不有可能暂时停止泄洪,让流速减下来。赢得时间,我们派大船援助。”
“一直有联系。”侯锦珠马上回答,可是得到宋家洲电站的答复,不能落闸,现在已经超过警戒水位一米以上,只要落闸,后果相当严重。水位会迅速窜到坝顶,那是灭顶之灾!夜幕中,重量千吨的捞沙船牵着不到五吨的巡逻艇,像离弦的箭向宋家洲电站顺流而下。宋家洲电站开起了全部泄洪闸泄洪,流量大得惊人。
“给电站的电话给我!”韩宝来抢过侯锦珠手中的电话,知道刻不容缓。
韩宝来知道落闸也挽不回现在的局面了,因为落闸有时间差,韩宝来下决心了:“听好,你们给我监视来船。看看是对准哪一道闸?一定要准确。”
“报告韩市长,我们看到了,电射过来,对准十三号闸。请指示。
“把闸给我下到船上身位置,不要给前面铁壳船头撞中,挡上面的操纵室就行了!”
韩宝来当即立断,对蒋所长下命令:“蒋叔,你们的任务完成了。马上解开缆绳,你们返航;不要犹豫,前面就是大坝泄洪闸口了,千万不要从泄洪闸冲下去。”巡逻艇要是从泄洪闸冲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刚切断缆绳,巡逻艇开足马力往侧边靠岸,只听轰地一声,感觉大坝在颤动,火花四溅,像是烧电焊似的,捞沙船相撞激起的回水震荡得巡逻艇巅簸了好一阵子。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闸门将捞沙船上面的驾驶室卡死了,捞沙船给挡住了,船后面来了一个蝎子摆尾,但力量不大,对坝基整体影响不大。捞沙船明天用吊机吊上来就行了,泻洪闸修复难度大一点,宋家洲电站损失不大。
巡逻艇要是再慢几秒钟,也无法摆脱洪流的倾泻力,可能要从激流中飞抛出去,那肯定是高空抛物了!总指挥室一片欢腾。
可是还没喘一口气,告状的来了。是道县县委书记何永宁惊慌失措打来电话:“韩市长,盘赛花想淹死我们!她早不泄洪,现在暴雨来了,闸门全部打开,全能量泄洪。一个晚上,潇水水位上涨了一层楼高,再涨上去,大堤保不住了。要不是韩市长突击加高,我们县城要泡汤了!”
韩宝来电话打不通,宁远县的唐常宁、江永县的欧阳行健都给猛涨的水位吓破了,通报险情来了,一致告江华泄洪太猛,他们县段到了警戒水位。双牌县、零陵区的水位也快接近警戒线。零陵区一进水,一座文化古城可就完了!现在两大景区项目进行到攻坚阶段,一个是柳宗元景区,一个是东山景区,现在都是4A景区;建成后准备申请5A景区。
韩宝来不敢护短,赶紧打电话给江华瑶族县县委书记盘赛花:“盘阿姨,你想水淹三军?”这家伙还搞黑色幽默。
叶薇薇书记抢过韩宝来的电话,对着还没说话的盘赛花:“你呀,你不是老说自己是老瑶妹嘛,你懂岑天河,现在怎么全力开闸泄洪?”
韩宝来发怒,盘赛花是不怕的,可是叶书记发怒,她哭鼻子了:“叶书记,你处分我吧。可是不泄洪,要出大事啊!现在山洪暴发,不泄怎么办?我们承接了南岭山脉、五岭山脉、蒙山山脉等一百多座山的洪水,不泄洪怎么办?”
“现在不是处分不处分的事!泄也不能泄那么急!下面还有四县三区呢。”叶薇薇书记气不打一处,要不是盘赛花工作是头牌,又是全国人大代表,名声很响,她真的要马上捋掉她。
光发脾气顶什么用?骂死她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韩宝来处理吧。现在,天空像是豁开了一个大口子,天河的水往潇湘大地猛灌。一个晚上的降雨量就达到特大暴雨的量,超过一百五十毫米!到处山洪暴发,全市的神经绷得紧紧地。
“我来吧。”韩宝来要过叶薇薇书记手中的电话,叶薇薇气得胸口起伏得相当厉害,盛怒之下,把电话掼进他怀里,喝斥他:“别纵她。再纵她,她活着,别人就不要活了!”
韩宝来接过电话,稳定心神:“盘书记,新坝能不能筑水?”韩宝来的话,让叶薇薇也觉得有点太突然,抬起疑虑的眼着韩宝来。
盘赛花说道:“韩市长不行啊,我们的移民还没有完。再说,新坝还没有经过国家工程部质量验收,要是现在蓄水,出了危险要重判的!”
“我不是责令你,年前完成移民搬迁,怎么还对我说,移民还没完成呢?现在过去几个月了?”
盘赛花哭诉道:“我们的移民安置点早搞好了,可是有些瑶民世代居住在那。不想搬迁,留恋故乡。”
“马上搬!新坝蓄水,出了问题,我担着!”韩宝来真不吸取教训,关了三个月没有关怕,相反关出味道来了。要是新坝给水冲垮,国家投资几百亿的工程打水漂了还是小问题,蓄水过高,号称小洞庭的涔天河库区,几十个亿立方米的水从天而降,洪水好比当年老蒋炸了黄河花园口大堤的水量,整个潇湘市要变成泽国,可能湘江下游的衡阳、株洲、长沙也难幸免于难!
“宝来,你疯了!”盘赛花还有胆量骂他,“你冷静一点。不能蓄水!”
韩宝来决心已下:“江华将一百多座山的洪水都截住,是这次抗洪抢险成功的根本。岭南的大龙山,向北是五岭山脉的萌渚岭山系所盘亘,其支脉贯穿全县,横卧东北面的九嶷山系的黄龙山,西南连广西蒙山山系的姑婆山,由南向北延伸的姑婆山、八仙界、勾挂岭、天子岭一线群山脉脊。基本上承当了潇水的一大半水量。不筑也得筑!我现在到现象指挥,强制移民!”
“韩市长,你不能当儿戏!会出大事的!”盘赛花哭叫起来,“请叶书记接电话——”盘赛花知道韩宝来还是一个大孩子血气方刚,希望叶薇薇书记能收回成命。
“叶书记——”盘赛花哇地一声痛哭了起来,想用哭声惊醒叶书记,毕竟是女人嘛。盘赛花将十年的心血基本上放在了涔天河水库,要是水库出了意外,她还有活头吗?
叶书记圆润的脸蛋,莹白的苹果肌在抽搐,她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不能像韩宝来那么冲动,她知道韩宝来的方案是唯一的出路。决策晚了,下面几个县区全部泡水,再下命令蓄水,有何意义!各县区的损失,肯定要大于一道水库大坝!
叶书记丹凤眼迸射出凶光,对着她尖叫起来:“执行韩市长的命令。不许矫情!你是老同志,怎么如此糊涂?服从大局!出了事,我顶着!”叶薇薇书记也不知道这事多大,会不会出事,反正她早下定决心她的命运与韩宝来紧紧捆绑在一起。
盘赛花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力,只得狠下心来:“是!请韩市长现场指挥吧!”
事不宜迟,韩宝来出动了全部直升机,要是过去那些老爷机,怎么敢冒着雷暴出动?瑶山里的导航信号都是问题。韩宝来带着两个突击中队冲进村寨,挨家挨户将不愿撤离的老头、老太婆全部强行接走,没有道理可讲。通公路的村子,命令当地武警出动,动用可以动用的车辆冒雨搬离。好在移民安置点,早就建好了。人有地方安置,免了大雨天露宿之苦。叶书记不让韩宝来下命令,她下了死命令:五个小时后涔天河水库蓄水!凌晨六点涔天河水库准点下闸蓄水。
一个小时后,所有移民点反馈信息到总指挥部:“贝江移民完成!”“麻婆岭移民完成!”“东田移民完成!”
前方传回一个移民区工作完成,叶薇薇就在地图上做一个标记。最后读秒时间到了,还差排楼村寨了!韩宝来率队清场——叶薇薇书记狠下心来,下令涔天河水库管理处下闸蓄水!
韩宝来还在排楼村,他带着突击队员,分头一家一家敲门,将正熟睡的老人家全部接走。韩宝来帮一位大爷抱着一条土狗,战士背着老头,往晒谷坪跑。土狗突然跳下来汪汪狂吠起来。
上士班长叫:“时间到了,蓄水了!蓄水了!”
不知他是兴奋,还是担忧。山洪暴发期,一关闸门,那还不是一下五淹了整个田垌,眼前一片汪洋。叶薇薇呼叫韩宝来迅速撤离。韩宝来还命令陆战队战士再巡一次村,怕遗留些什么,他要唤回这条土狗。一个战士惊叫一声:“有只大猫!”
那只大猫给雨水灌得哇呜哇呜叫。一个战士想上去救助它,韩宝来刚将狗抱回直升机,一眼看到了,急得大叫:“不是猫,是豹子!国家一保护动物云豹!你看它身体有云纹状斑纹,头像猫,比猫大多了!攻击性不亚于老虎!”
好在战士缩回去了,可能雨水灌得它有些落魄,否则离它两三米远,扑咬的速度相当于鳄鱼,根本无法躲闪。
韩宝来过来,却不敢直接过去,他卧在泥水中,与它幽绿豹眼长久地对视,如果云豹眼里有敌意,它天生一百个胆也不敢接近它。韩宝来发出一种豹类喜欢的声波,云豹轻轻低唤,声音喑呜;韩宝来像是听懂它的话,与它回应。接着,它四肢缓缓爬行,离它近在咫尺,韩宝来做了最恶心的事情,伸出舌头舔它的鼻头和嘴,没想到它也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他。韩宝来轻轻抚摸它的背脊,云豹肚子鼓鼓地,原来它是一只母豹。母豹体重在七十斤左右。韩宝来抱起它还相当吃力。战士们要过来帮忙,韩宝来用眼神制止他,非专业人士不能乱动。要是对你不友好,一爪子就可以揭掉你的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