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映慈心潮如涌,眸底盈盈若水,眼下不忍再出言奚落,她目视蓬外,目光绕过他的肩头,眉间隐隐笼上一层淡愁。
她不说话,卢少灵并未咄咄逼人。
他给彼此斟满热茶,忍不住宽声道:“郡主且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绝不在外信口胡诌,更不会将你卷进泥潭。”
“我方才暗自思忖一番,你想进天牢探望少将军,倒有个合适的法子。待我再回去仔细琢磨清楚,筹谋万全,也免惹出后患。”
裴映慈心念一动,再转眸看向他时,神色间的忧虑已渐渐散去。她迎着他笃定的目光,登觉先前几多冒犯,心中发起淡淡愧疚,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俨然少女娇羞之态。
“卢公子,先前我多有无礼,还请别见怪。”她语意转柔,早没了最初的刁蛮跋扈。
“映容郡主至情至性,卢某不曾有怪怨之心。”他这话说得客套又真诚,裴映慈一时无言,只得垂眸低笑。
二人借孤舟游湖掩人耳目,明明是清幽之地,舟中却无关风月,一人敢问,一人敢答,岸上之人无可窥探。
小舟再荡远一些,裴映慈展目轻眺,忽见孙若荧神情落寞地上了岸。
她眼眸稍敛,忽而打趣道:“这回我夺人所爱,也算欠了孙姑娘人情,我日后对她客气一回报答便是。”
卢少灵失笑:“郡主说笑了,小可与孙姑娘万般不相衬,不好僭越。”
裴映慈微微一笑:“那就算她又记我一笔新仇,日后可得提防她触我霉头。”
卢少灵不禁奇道:“你与她有过节?”
裴映慈轻嗤:“可算不上,我又不着急嫁草包,她倒霉还能找上我么?”
她话音才落,不免心中一怔,暗道交浅言深实乃大忌,也不知怎的一时失言竟有心思与他说笑。
她清了清嗓子,忙道:“时辰晚了,我们尽快靠岸吧。”
卢少灵见她乍露天真之态,当真俏皮灵动,心中不免微微一荡,当即不忍逼问,持了桨,划转舟头,晃晃悠悠随流朝渡口飘去。
裴映慈到了岸上,才见蕊冬跟霍采英的贴身丫鬟鹃儿在旁说笑。
那老长侍瞧出她的疑思,忙笑道:“秦少夫人得殿下传召,已随宫女前去别院一叙。小公爷方才差人传话,待裴姑娘停船靠岸,也请尊驾一同到别院吃茶。”
裴映慈谢过,又回身看了眼卢少灵,见他默默交手相辞。
她稍颔首,下意识扬腮轻笑,唇边梨涡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