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晓那番话定会惹来霍昭不悦,她太清楚他的逆鳞,却总忍不住要触犯。他乐于掌控她的一切,索要她的百般讨好,要那种不对等的关系,好似想把她困一辈子……她偶尔也被这样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
可她,似乎也没有别的法子。
霍昭伸手把她从被褥里捞出来,明明寒春未尽,她浑身起了层薄汗,脸色透着妖异的潮红,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梢,蹙着眉喘气,骂人的精神头也消失殆尽。
她被他抱去洗房,脑袋无力地贴在他怀里,这回霍昭总算没再折腾,温热的池水酝起薄雾,无限延长了意识游散,她昏昏沉沉,差些伏在霍昭身前睡去。
朦胧之中,他总算将她送回小院,裴映慈再理不得更多,翻身朝里沉沉陷入梦乡。
她连着几日被他狠狠磋磨,昨夜又折腾太久,旦日清晨脑袋昏沉,眼皮重似千斤,索性睡到日上三竿。
霍夫人今日得谕入宫见贵妃,裴映慈不必早起问安,总算松口气,卷着被子半梦半醒,不知神思落于何地。
当今后宫之中最得宠的贵妃周氏,乃是霍夫人的嫡亲姐姐。而左相霍显又与皇帝是母系同根的表兄弟,若私下家宴,霍昭得许,常称呼圣上一声皇伯父。
霍家与皇家的关系太过复杂,宗系联系颇紧,在朝中势力堪称树大根深。
当年裴家倒台,霍显却将裴映慈收进相府抚养,那些朝臣心知肚明,无非是霍家擅权,皇帝免去株连之祸,有意留她性命。
裴映慈一开始还天真,想求霍相爷替她兄长求情雪冤,霍显却t只轻手抚了抚伏在膝前的小姑娘,哄她喊一声伯父,又说霍家绝不委屈她。
不待裴映慈再求请,他已让霍昭将她领出门。
小姑娘红着眼,鼻尖绽露俏粉,好不委屈地拉着霍昭的袖子,小声问:“霍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去见大哥?”
彼时霍昭也才十来岁,少年玉质却虑之深远,他语重心长地劝慰,只说今后他便是她的大哥,有何难事皆由他来摆平。
裴映慈自然不肯,摇着头非要回将军府,他伸手拉她,可她不知哪来的蛮劲,百般抵抗挣脱,他三招两式便卸了她不成章法的身势,牢牢擒住她的胳膊。
小姑娘“哇”一声哭出来,抽抽噎噎说他欺负人。
霍昭错愕懵懂,手劲一松,只觉心底被小猫儿狠狠挠了一把,不疼,竟起了丝从未有过的怜惜。
他抬袖轻轻拭去她的泪,“别哭,方才是我没分寸。”
裴映慈倔强地仰起头,推他不动,踢他打他更无威胁,一时泄气,百般委屈哀恸翻涌上来,死死咬着下唇,怒视着他,眼中滔天怒火像要把他吞没。
“小慈,别哭了。”他小心翼翼抚慰她的无措彷徨。
裴映慈一怔,闻得这声熟悉的爱称,不免心神激荡,蒙头扑进他怀里,泪水决堤般洇透他单薄的衣衫,好似在那剎找到了风雨飘摇中的缆绳,真将他视作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