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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云格琼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挺了挺腰杆,做出一封洗耳恭听的样子,“什么事儿能让你这般失魂落魄。还是说何甘平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来折磨你?”
“白明酌没给你的人传话吗?”叶鸢微微外头,像是十分费解,“皇后前几日诞下了一名皇子。”
“皇后?皇子?”云格琼惊得半天没能合拢嘴巴,“那……那!”
叶鸢点点头,“没错,就是皇后,这宫里消息封锁得干净,便是咱们的人都没能获悉分毫。皇后诞下皇子这样的喜讯,想必圣上心中是极欢喜的吧。”
“那……”云歌穷也不知自己想说些什么,好似有好多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最终不过是担t忧的看着叶鸢,“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能有什么打算啊。”叶鸢苦笑着,“我们所有谋划如今正值紧要关头,就算天塌下来,不还是要按照原来的计划一步一步往前走吗?”
“可是,”云格琼有些迟疑,压低了声音,近似耳语般对叶鸢说道:“我们原本所做的准备分明是以为你未来将要坐上那个位置。”
叶鸢摇了摇头,“格格,日后这种话怕是更要谨慎些才行,能不说出口时,便不要再讲了。”
“曾经我知道我对这个朝堂,是重要的。甚至于心中以为自己的未来早已注定,可如今未来变了,我竟从没想过,某一日皇上的后宫之中是会有人生下皇子的。”
“我昨日在想,乐安公主不能继承大统的原因,真的仅仅是因为在旁人看来她的面容不似圣上和皇贵妃吗?我想到这才有了些从前未有的想法,若是圣上从没有过一个寄养在外的女儿,他只有乐安公主一个选择,便是旁人说什么乐安公主不可以都没用的,因为他没得选。”
云格琼抿唇:“那孩子毕竟还小,而且为大殷作出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圣上立储君除去血脉的关系,一定还有诸多的考量。”
“格格啊,”叶鸢低低地笑出声,“你没明白。”
“我去骑马打仗,我回朝中斡旋,皆因我曾经以为自己没得选。”叶鸢的手指用力地戳着桌面,指甲的发白衬得指腹尤为红润,“可如今突然告诉我说,原来既定的路已经不是我一定要走的路了。”
“白明酌告诉我皇上只有我一个亲生的孩子时,我在心里思考过,若是可以选择,自己是不是真的愿意登上那样的高位?可是我心中没有概念,我不知道宫中的生活该如何,我也不知道到那时我身上会承载着什么样的重量。”
“后来这些事渐渐都有了轮廓。”叶鸢戳着桌面的指尖陡然放松,“那时候我想,还是山里的日子快活。但若是说走这条既定之路,我接受得也坦然,是我该去做好的事,是我肩上负担的责任,那我尽力去做便是了。”
“可是格格,”叶鸢将四处游移的目光聚焦在云格琼的脸上,却意外地发现云格琼鼻翼两侧已经挂上了几滴泪珠,不禁眼眶发热,只好又闭了眼睛,微微仰头向后靠在椅背上,“我如今,有得选了。”
云格琼是最知晓叶鸢对大殷付出几何的人了。叶鸢建立居安楼时的辛苦她参与其中,叶鸢每一次上前线打仗也是她第一时间知晓,为她的安危捏着汗,叶鸢的每一封情报,都是经过她的手进行传递分发。若是宫中的公主,怕是就不会有这些纷扰,若是皇子有意于那个位置,想做的许多事也尽可以挥挥手着人代劳。
叶鸢是真的把殷朝与叶家的未来背在了身上的。
云格琼轻轻拭去泪水,伸出双手来握住叶鸢的右手,像是建居安楼前,两个人窝在同一张床铺上数着银子花销的每一个夜晚那样,轻声问道:“那,阿鸢想要怎么选?”
叶鸢的声音也很轻,像是轻风吹起的薄纱:“我选我活得自由。”
“我也没那么贪的。我想要的很少很少,”叶鸢盯着桌面,指尖轻轻点了点云格琼的手背随即又松开,“我只是……有点失落而已。”
“但我知道什么重要些。”叶鸢莫名抬手摸了摸束发的木簪,“你们在我身边,会过得越来越好的。”
云格琼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适时地被花生的敲门声打断。云格琼没在说什么,只招呼着花生进了屋来将膳食布好。
“那我先下去了,小姐您慢用。”花生细细地为叶鸢在大碗的肉粥旁布置了一个小碗,布菜时为她单独挖出了些许以待晾凉。
“去忙吧。”叶鸢微微颔首应允,却见刚刚弯腰行礼起身的花生,在雅间的门口被风风火火赶来的身影装了个满怀,肩膀撞在了雅间的门边。
“七哥?”叶鸢与云格琼惊讶地喊出声,不知道术七为何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
“哎呦七哥,”花生痛苦地揉着肩膀,“您老人家倒是看着点啊!”
术七进屋便草草行过礼,向屋内走着的同时,迅速伸出手抚了一下花生的背,嘴里极其敷衍地说了句“抱歉兄弟”,话音落下时,人已经越过花生,在叶鸢和云格琼所坐的桌前站定了。从叶鸢的角度看去,更像是术七嫌弃花生堵着门碍事,将花生从身前推到了身后去。
“主子!”术七顾不等叶鸢开口问话,焦急道,“有一年轻妇人带着幼童在京衙前击鸣冤鼓,却只击了两下鼓便被李有金的人拦了下来,现下正在主街闹得难看。”
“李有金?”叶鸢略微思索这到底是哪一号人,手上却已经抄起佩剑,另一只手用力地戳了戳束发的木簪,以防止头发松散,“可知道击鼓百姓所求为何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