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既白行军打仗是外行,谋算人心、料敌于先却屡发屡中,他仿佛早已猜到,谢律失了卿卿,陈国如断一臂,会与渝国起摩擦,他再不动声色地一招偷龙转凤,任谁也无法想到魏国都城里的昭阳公主,壳子底下已换了一根芯。
柳丁在马厩里给马喂食,谢律不知不觉来到他身后,将他吓了一跳,惊魂未定之际,柳丁见了谢律扭头就跑。
“柳丁。”
谢律叫住他,柳丁心底叫苦连天。
他苦着脸转过了身:“谢兄弟,你原谅我,真不是我故意多嘴向公主告的密,实在是公主……”
公主凤仪威严,他顶不住啊。
“些许小事,怎会怪罪。”谢律微笑道,“今天你看到是谁送我回来,谁亲手给我喂药了么?”
柳丁这会儿深感对不住谢律,有问必答:“公主将你丢在了门口,她身边的人通知我的,我把你扛了回来。”
谢律一怔,口吻忽然变急:“药呢?”
柳丁也不知好好地他怎么还急眼了,老实地道:“当然是我喂的啊。”
“……”
磨牙片刻,谢律道:“我要去见公主。”
柳丁连忙拉住他,“哎,谢兄弟,你烧退了?咦,退得真快,简直药到病除啊!这碗药真神了,跟之前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有不一样,只是之前的谢律偷偷倒掉了而已。
谢律脸色寡情凉薄,一点要感激他这个救命恩人的意思也没有,柳丁丝毫都不生气,毕竟是他出卖谢律在先,还对公主说了很多“大实话”,也不知公主是不是听岔了,竟以为谢兄弟这伤全都是假的,差点将他扔在外头冻死了,柳丁拉住他,只是要劝他。
“你这会儿不要过去。”在谢律冷峻的眉眼沉下来之际,柳丁心头打了个突,他还是好心道,“真的,你不要过去,过去也是自讨没趣,自取其辱。”
“为何?”谢律口吻不悦。
柳丁唏嘘地拍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方相公来了。”
谢律顺嘴便道:“不就是方既白么?”
魏国人人尊他一声“方相公”,谢律却屡次直呼其名,甚至颇为讥讽,柳丁真的不得不奇怪:“谢兄弟,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
谢律撇开了他,“花魁。”
说完谢律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垂萝月洞门之后,迎冬而怒放的满架纯白的花,聘聘婷婷地风中摇曳。柳丁瞠目结舌,要是他耳朵没坏的话,他刚听到谢兄弟说,他是个倌儿?
难怪,难怪他这么一心一意巴结公主,拼死也要留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