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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口就许诺两城,如今又这般温柔,想来是有几分喜欢她的吧。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对着这种喜欢,卿卿已经丝毫不感兴趣了,若有一个依傍可以保全自身,她不介意摧眉折腰,从今往后,她会侍他为主,无论方既白对她提出任何命令。
一场轰轰烈烈的宴会终于散场,但等到散场之后,人们最津津乐道的却不是渝国朱友容提出的“天下为盟”的提议,而是关于卿卿、方既白与陈国世子之间的爱恨情仇,这一段委实精彩,陈国这“双柳宴”,不如改名为“两城宴”,更为妥帖合适。
入夜时分,卿卿与方既白回到驿馆,用了晚膳,就寝时分,卿卿掌心托着一支香油蜡烛,径直来到方既白的书房,窗外风雨如晦,他正点灯在阅览文书,不时地从宽袍底下溢出几丝咳嗽,卿卿将蜡烛放在桌上,双臂扶住了他的肩。
“相公。”女孩儿的声音,怯弱又清澈。
方既白抬眸看了她一眼。
卿卿弯腰去解方既白腰间的盘扣,小手灵活又熟练,一下子便听得“嚓”一声,方既白腰间的牡丹玉带被解开了,那瞬间,方既白俊容微现酡红,“公……卿卿,你我切不可如此。”
他固执地将卿卿的小手推开,卿卿心头一阵诧异,她只是觉得,自己是被送给了方既白,那么理所应当,她是他的姬妾了,即将北上魏国,在魏国,她不像在陈国一样有一个自己的家,自己的店,想要活下去,不被魏国其他的权贵看中、索要,她必须紧紧攀附着这棵大树,牢固地扣在他身边。
方既白低声道:“明日还要赶路。”
卿卿的小手退了回去。
她感觉到方既白的身子骨不大好,只今日相识这么会儿功夫,就听他咳嗽了无数次,卿卿也不想强人所难,她轻轻点头,“那我出去了。”
“卿卿,”在卿卿即将退出书房之际,方既白却唤住了她,她还没能来得及拉开门窗,回眸向他望来,等候他示下,方既白叹了口气,“回魏国之后,怕是日后都不能回来了,陈国……谢律,你真舍得下?”
面对方既白的试探,卿卿笑了笑,“相公也看见了,是他不要我的,我又何必自去犯贱。相公以两城赎我,实则救我出火坑,卿卿晓得的,对相公感激不尽。”
方既白颔首:“你能这样想,我也放心了,快去睡吧,明日一早,我们启程赶路。”
卿卿福了福身子,推开门出去了。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方既白方长舒了口气,低头将被美人惹乱的盘扣锁紧,方才那一番撩拨,腰腹之下竟可耻地起了反应,他平复着呼吸,默念了数遍《清心经》。
睁开眼时,方既白哑然失笑,当年小公主被抱走之时,才那么一丁点大,他还是抱过她的……
下了一夜的雨在黎明前夕终于停了,驿馆内雨打花落,清晨一大早,一轮红日露出了头,卿卿在院子里等候,衣袂上都沾惹了露珠。
她在等方既白起床,方既白推门出来时,看到她头发丝上都是水痕,语气不禁重了几分:“卿卿,你不可如此待我。”
卿卿没明白他的意思,方既白已经握住了她的柔荑,“我们上路。”
车马早已备好,方既白将卿卿送上车,便着魏国军队启程,北上回国。
车里摇晃得厉害,卿卿坐立不安,几度恶心欲呕,方既白本该敲车让车马走得慢些,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卿卿知道他急着赶路,约莫也是怕陈国人在他们渡川之前先拿下霸州和雾州,之后又反悔撕毁盟约暗中阻截他们。
不过卿卿想他大概是多虑了,谢律既已不要她了,当然不可能再追来。
白日赶路,晚间,方既白命令将士就地安营扎寨休憩,夜里帐篷外燃起篝火,跳动的火苗为帐篷内带来一些暖意,有了方既白吩咐,将士烧的热水都先给卿卿用,卿卿风尘仆仆的有些受不住,便在帐篷里先擦洗了一番长发,但头发湿漉漉的不能入眠,卿卿想到外边烤火,将头发烘干。
正来到篝火旁,卿卿歪着头坐了下来,用干毛巾包裹着的头发靠近火源,一面烤火一面擦拭。
“公主。”
身后方既白突然来到她面前,屈膝行礼,竟当着她的面,向她稽首叩拜,如此大礼,卿卿吓呆了,可是他口中唤她的那两个字,更让卿卿感到无比震惊:“你,你叫我什么?”
方既白跪地不起,连同他之后,所有魏国的将士,都和下饺子一样向卿卿跪地叩首。
卿卿这一辈子从未被人行过如此大礼,她慌乱地从老枯木断根上跳了起来。
方既白道:“公主是我大魏长公主,凤华无双,方既白早该在国宴上便对公主行这大礼,但当时身在淮安,不能暴露,是以当时委屈公主,以姬妾身份随臣回国。公主放心,待回到魏国之后,臣等会宣称卿卿已经死去,公主将恢复身份。”
卿卿脑中一团乱麻,用了好半晌,才确认,方既白说自己是,公主。
魏国只有一个公主,昭阳公主。
在地下黑市时,那个麻子脸曾经告诉谢律,当今魏国公主是假冒的,真公主早在官沧海刺杀季术之乱中被抱走,辗转流离,不知到了何处。难道,就是她吗?
卿卿无比震惊:“你,你为什么这样说,你有凭证么?”
方既白叉着双手,仰脸看向卿卿:“公主有所不知,臣此次前来陈国,皆是因为得到了一副公主小像,为此亲自前来陈国查探,在得见公主玉容的那一剎那,臣的心中已经再无怀疑,公主,就是我大魏的长公主官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