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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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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衡冷汗涔涔,抓紧他的手臂,几令他骨骼断碎。

玄鸟乌衣却只是一如既往地笑笑,轻便地掰开东衡的刚硬手指,好整以暇地将禹杏太守放倒在酒水淋漓的长桌之上,看他脸色煞白、痛苦挣扎,自斟一杯浓酣热茶,低眉自饮。

在酒楼的阴翳中,缓缓走出一个英英玉立的青年,拜礼道:“公子。跟属下走吧。”

“怎么,”玄鸟乌衣眸也不抬,“不看他死了吗?”

舒蝶祈也很不懂,为什么自己总是接到这么烫手的山芋。只能推锅道:“要禹杏太守死,是陛下的意思。属下看没看到公子毁尸灭迹,那是属下的事。”

玄鸟乌衣笑了:“你倒是一贯的聪明。”

东衡脸色灰败,手腕将将垂落,侧头艰难地看向玄鸟乌衣。为剧毒折磨翻滚得银冠半拆,长发散落、衣袍扭曲,狼狈不堪,什么端重、骄纵,俱都抛到九霄云外,只嗬嗬喘气挣命,却仍想杀了这两只妖魔。

舒蝶祈全当没看见东衡竭力摸索的袖中暗箭。一来是小菜一碟,二来是任凭少主心意做主。他一个属下现在没必要自主行动。

玄鸟乌衣斟酌一番东衡的生死,道:“罢了。有没有。。。”

舒蝶祈非常先见之明地奉上酒瓶,正好弯腰躲过暗箭。玄鸟乌衣活活给气笑了:“你是不是太懂事了些?”

舒蝶祈也很无奈:“属下也是命苦啊。”

玄鸟乌衣哭笑不得,起身拿过忘忧枣酒,俯身拉起痛不欲生的东衡,将枣酒一并倒入残茶中,咬破指尖滴入鲜血,温声道:“我没带解药,你将就喝罢。今后你定然有残毒在身,不过你既然忘掉我是谁,自不会再对我起杀心,那便一切如常。”

“玄鸟乌衣。。。”东衡目眦欲裂,“我必杀你。。。”

玄鸟乌衣苦笑,想到梨花山中的渔夫同今后无数的敌人:“你怕是排不上号了。”硬灌下去,看东衡神色平静下去,便就放下太守,带舒蝶祈去大荒走马上任。

在后世桂太史的史书记载里,长安四十七年秋,大荒易主。新任玄帝杀死先任零皇,连战二十五王尊、败三十七王侯,在众魔的恭敬臣服之下,登上大荒彤华宫的至高尊位。而于此同时,大荒南部,烽火迭起、战乱难歇,苍梧横空出世,誓要在大荒斩王夺尊,野心勃勃,不可小觑。

秋深日暮,盛稷的禹杏城中,杏花也渐次凋零,露出金杀气象。唯有太守府中,还有一二老桃正圆润,或粉或白,点染影壁,在夕阳的光色里浮光跃金。

一辆乌篷马车平稳地停在府门前,形制普通。但博采万物的人,譬如闻老板,在对面茶楼便瞧出来,这马车看似低调,却是奢华。篷布是问采氏所制,密织以暗金收敛饕餮暗纹,帘角皆坠以玄玉,而所用促榆木材的花纹繁密年老、质地软硬合宜,单是挑选便能费尽一山林木。

这马车中人不知是何方贵客——闻老板伸长脖子去看,却见太守府门大开,马车径直驱车进入,府门再次紧闭。

贵客来至,禹杏太守却迟迟不来迎接。

舒蝶祈犹豫一会,转身低声去问玄鸟乌衣的意思。玄鸟乌衣没有言语,自行撩帘下车,交代蝶祈去好好休息,自随鼻孔朝天、满脸轻蔑的太守府将士去见东衡。舒蝶祈说实话,觉得实在是太降格了,低声提醒道:“公子今时不同往日了。”是代表大荒的姿态。

玄鸟乌衣安抚道:“他这人一向眼高手低,手下人自然仆随其主。我们何须一般计较。”

舒蝶祈心里略微舒坦点。虽然很想表示其实我也不是仆人。

禹杏太守府却气炸了。那将士直指玄鸟乌衣怒骂道:“尔乃妖魔!竟还敢如此无礼!”

玄鸟乌衣淡定而立,不与其一般计较。

果然在事情闹得不可开交、诉诸于武之前,禹杏太守总算出现了。他披着灰蓝外袍,略咳两声,身形羸瘦不少,却仍是坚直,在长松正堂阶上淡淡然看来,以不过平常的睥睨之姿,将目光落向大荒来客们。而方才义愤填膺的将士们也已定然站好,两列在旁,纹丝不动,治军之严,不言而喻。

舒蝶祈心中暗赞,这禹杏太守,果然名不虚传。上回实在是太狼狈了,不曾见其这般风神。

玄鸟乌衣默然。

秋风袭来,东衡又轻咳两声,拱手道:“偶感风寒,有失远迎。”

玄鸟乌衣道:“无妨。进去说罢。”转头对舒蝶祈道:“你不必跟着我,去客房歇息便是。”他这话说了两回,蝶祈想想东衡余毒未清、身体已被磋磨至此,定不能奈他何,便规矩行礼而去。

东衡便延请玄鸟乌衣入内相谈。两人坐下,东衡单独给玄鸟乌衣倒茶一杯,自饮别茶。玄鸟乌衣闻他茶中药味甚浓,多是止痛补血的白芍、没药、乳香等物,暗叹一声。人在面前,仍是杀意不止。

东衡言语间,却是云淡风轻:“陛下来意,大天官已致信于我。我还以为陛下当以杀苍梧为要事,怎的却想托大天官与之和谈。”

玄鸟乌衣道:“若杀之,怕是鲁朴氏都不会消停,遑论稔山。”

东衡哼笑一声。

玄鸟乌衣微微一笑,端杯饮茶道:“苍梧小小年纪便来大荒不要命地闯荡,我听闻他是独子,家中父母和睦、亲人俱全,怎会由他舍命胡来。想来,他或许不知是稔山全族默许,只道是父母拗不过他的央求。”

东衡不禁抬眼看看玄鸟乌衣,“你年纪看上去也不大。”

玄鸟乌衣笑:“不才已加冠。正好二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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