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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物燥,加上稻草易燃,木围栏很快就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一个靠近门口,还未完全睡死过去的守卫听见了响动,撇头往门外一看,竟不想看到了窜动的火焰,还有一个男人。
“谁在门外?”守卫当即大喊一声,有几个人被他吵醒,他则起身拿起长缨枪向刚才的人影追了过去。一到门口火焰骤起。细看才发现原本门外堆在一处的灾民死尸竟然被人码成了一排堵住了西门,身下还垫了稻草。
吴系民转身要跑,就被那守卫一把长枪刺中倒地。随即他跨过死尸上的火,抓住吴系民身上的长缨枪杆问道:“你是什么人?!”
“着火啦!着火啦!快去取水灭火!”其他被吵醒的士兵们此刻发现了周围的火势,已足足有一人高,营外无草木,很快就要顺着风势蔓延到营内来。守卫们扯着嗓子叫醒帐篷里的人。他们有的去取水灭火,也有的直接上前去用衣物扑打。
吴系民被刺中了肩膀,此刻又被抓住,他自知自己逃不掉了。
他撇过头,半张脸在土里,半张脸对着那守卫笑:“我是谁?我是你爷爷!”
那守卫被吴系民诡异的笑容吓了一下,一时晃神之际,吴系民已将身上的稻草、衣服尽数点燃,整个人瞬间被火势包围,就连那柄长缨枪上也攀爬上了火,一路顺着燃到了守卫抓着的那段。那守卫吓了一跳,立马松了手,他看着点火自焚的吴系民,喃喃不解道:“疯子,真是个疯子。”
说罢,他也不再管他,转身就往营地跑。但身边那个火人竟比他还快,直直地冲着营里去。那守卫虽不知他要干什么,但本能地就对战士们大叫道:“你们快拦住他!”
但吴系民浑身是火,谁又敢拦呢?偶有几个要伸手,却被他身上的火吓了一跳,当即又缩了回去。吴系民冲进军营之中,直奔营帐,一个抬手就将营帐前的火盆推倒至帐上,帐中又有酒水,整个营帐瞬间从外到里的着了起来,火势迅猛,借着“呼呼”的风,竟窜有几米高。烧完一个,吴系民又奔向下一个。其他士兵见状纷纷想要阻拦,但是他身上的火又让人不敢靠近。这时有人瞥见地上散落的长枪长矛,捡起来就往吴系民扔去,一个长枪在空中飞过,吴系民的后背被刺中。
他一个踉跄,身上已挂了两柄长枪,枪杆和红缨都烧了起来。而他自己的皮肤早已皱缩,肌肉也蜷了起来,甚至他能闻到自己的肉味。吴系民的眼睛看不见东西,睫毛、眉毛都在燃烧。他凭着记忆往下一个营帐走,只是腿被烧蜷了,走起路使不上劲。一步,一步,一步,最终还差几步时,他倒了下去。
倒地之后,他看到了周围的士兵从他身边散去,叫嚷着“救火!救火!”
他想笑笑,但不知自己笑没笑得出来。
他完成了小姑娘给他布置的任务。也不知她能不能活下来。如果她也不能,那他们俩下一世,也不知能不能托生到一个好人家。
如果能吃得饱,穿得暖,不用流浪,那该多好啊。
“快!快去护城河中取水!营中的水已经不够了!”
不知为何,今晚的风像是着了魔般越刮越大,吹得营中帐篷都凛凛作响。那火得了势,现已有了几人高,木头“噼噼啪啪”地响着,火顺着木栏,像是条火蛇般飞快地直往东边而去。
“报告,营中无水了!西门也被火势堵死,出不去了!”
“东门呢?”
“东边火势尚小,还能通人。”
“那还不快去!?哎,通知百长了没有?”
“百长刚醒,现在已经被护送往东门去了。”
营地东边,一位百长正被十几位士兵围着,一路往东跑去。被士兵叫醒时,他睡得正酣,醒来后也顾不上身边的女子了,连铠甲都未套上,就急忙被带着往东门跑。跑到了一半,听下属来报是有流民点火,现已在西门捕获,当即心中一惊,对身边人道:“快!快把粮草往东门运!就是烧了也不要让他们拿到!”
“是!”身边的几位士兵立马往营地中间跑去。
蒋为舟几人已经到了东门口集合,躲在远处的草木里等待粮草运出。看到士兵,军官陆续而出,提桶往西去时,蒋为舟还有点高兴,但她迟迟不见吴系民过来汇合,心中又不免担忧起来。
又过了一刻,粮草出现!
蒋为舟顿时激动不已,却不想她身边的人竟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
“什么人?!”几个士兵立马发现了他们,直接提着刀剑过来。
蒋为舟拉着身边人就想跑,却听见“咻”的一声,一根长缨枪直愣愣地插在了脚边。其余几人顿时慌作一团,再不顾蒋为舟的阻拦,直接四下而散。士兵当即就追了上来。
蒋为舟一面逃一面心中擂鼓。现下又该怎么办?吴系民十有八九遇到了意外,其他几人多半是要被抓。可运粮仅凭她一人根本无法做到,而且,现在他们的出现已经引起了军队的注意,接下来再想继续偷粮根本毫无胜算,不仅如此,只怕火一灭,那些士兵们就要把他们打上“叛军”的标签,不日就要进城尽数绞杀了。
蒋为舟一路躲躲藏藏,好不容易逃至城中,此刻她也拿定了主意。既然都只有死路一条,那不如现在大家一起上,趁着军中火灾,或许胜算还大一些。于是她扯着嗓子在街上奔走相告:“城外有粮!城外有粮!”
有人抓住她,她就指着城外通天的火光:“火的东边,有!”话未说完,一根流箭从后背直贯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