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这些老弱妇嬬,均已铁了心就跟随石韦,此时见石韦决意已下,便都称愿随石韦去天涯海角。
石韦见一家人都没异议,便让他们赶紧收拾一下,随时都可能跟着大宋使团北去。
刚吩咐罢时,石韦忽然发现众人皆在,唯独不见了樊若水。他便问道:“对了,怎不见若水兄弟。”
一提起樊若水,所有人的神情都暗淡了下来。
石韦觉察到有事发生,忙问道:“师娘,是不是若水兄弟出什么事了?”
“唉——”樊佩兰叹了一声,便是闷闷不乐的将先前发生之事,如实的道与了石韦。
原来十几天前,樊若水参加了今岁的科举,考罢之后,他感觉发挥甚好,自觉所写的文章,乃是发挥了这辈子最好的水准,以为此番必中无疑。
满怀信心的樊若水,原本还念着高中之后,有了功名在身,便上表为潘佑和石韦申冤,救他们脱出牢狱。
但发榜的那一日,樊若水却惊骇的发现,自己竟然榜上无名,再一次的名落孙山。
这一次的落榜,让樊若水的精神遭受重创。
从发榜的那一日起,樊若水便心灰意冷,意志消沉,整日借酒销愁,几天前竟是自行剔度,吵着要出家为僧。
樊佩兰当时就吓了一跳,她慌乱之下又没石韦在身边帮着拿主意,只好请熊青叶出手,将樊若水关在了房里,不许他出门,只恐他真的进了寺院,当起了和尚。
“远志,你回来的正好,快去帮师娘劝劝我这弟弟吧。”樊佩兰央求道。
石韦摇头一叹:“好吧,我去看看他吧。”
其实樊若水的落榜,早就有石韦的意料之中。
因是他先是御医院副使,借着这个身份,也能打听到不少内幕。
据他所知,此番科举的高中人选,不少都已经内定,那些被选中的人,多是高官贵戚的子弟,这些人的才学远逊于樊若水,可就是因为他们的家世背景,却能轻易的将樊若水这样的寒门子弟挤下去。、
石韦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樊若水,就是因为他还抱有着所谓的匡扶社稷之心,石韦就是想让他因为这一场的科举失利,彻底的清醒起来。
只是,令石韦没想到的是,这小子所谓的清醒,竟然会是出家当和尚,这可不在石韦的预料之内。
上锁的房门打开,石韦走入房中,却见光头樊若水,正是盘膝打坐,口中念叨着那些听不懂的佛经,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做起了和尚。
见得石韦出现,樊若水大喜,一下子跳下床来,惊喜道:“远志兄,你出狱了,是陛下放了你吗?”
石韦盯着他的光溜溜的秃头,笑道:“出家人讲究不喜不悲,若水,你这样可是做不了和尚的呀。”
石韦的话中,暗含着讽意。
樊若水愣了一下,旋即明白石韦已经知晓了关于他的一切。
这位落榜书生的神情瞬间又暗淡下来,他一屁股坐下,无可奈何道:“我樊若水被乡里寄于厚望,却一再的落榜,还有何颜面回乡面对他们,不如索性出家,一了百了吧。”
石韦也坐了下来,不紧不慢道:“若水,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其实你屡番不中,并不是因为你才华不如人,而是因为你没有一个有权有势的爹。”
“嗯?”樊若面露茫然。
石韦遂将科举中的那些潜规则,毫不掩饰的如实说与了他。
樊若水听着听着,暗淡的表情,渐渐变得愤怒起来。
当石韦说罢时,樊若水已是怒容满面,愤愤不平道:“我樊若水一心想为国家效力,却没想到国家竟已腐败如斯,国家如此,陛下却为何能视而不见?”
石韦冷笑了一声:“你也不想想,当今圣上如果真是个贤君的话,他还会仅因几句谣言就把我关进大牢,又因潘大人的几句忠言,就要将置他于死地吗?”
听得此言,樊若水神情陡然一震。
沉默了片刻后,他喃喃道:“原来,我一心想效忠的皇帝,竟然是一个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