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道阴恻恻的嗓音在沈知州的耳边响起:“难怪沈知州避人耳目,却往朝廷送信,有意将鄞州城中事情外道。虽于事已无什么大碍,可总是令人生气。”
伴随这到阴恻恻的嗓音,本地典狱司卫所统领李云楠便这般踏足而出,使得众人心中心中一凛。
李云楠现身此处,虽是意料之外,亦是在情理之中。
典狱司掌管天下消息,鄞州城附近亦是设置了卫所。如若陈济未曾笼络住李云楠,又如何能有这般多动作?
李云楠手掌往怀中一探,接着就是扔出一物,赫然正是沈知州送上朝廷的奏折,其中更详细描述鄞州血案。
这使得沈知州面色顿时白了白。
想不到自己一举一动,皆已为人所控,乃至于被人瞧得清清楚楚。
李云楠更不觉厉声说道:“鄞州世族对沈大人亦是不薄啊。可未曾想到大人居然如此忘恩负义,忘记鄞州世族对你之恩泽,竟说出这般忘恩负义的言语。我听在耳中,也是为陈济公子心寒,未曾想到一番心意,居然是落得如此地步。”
“你瞧今日,陈济公子为了鄞州世族鸣不平,在场之人都是十分赞同。可是唯独沈大人你,却附和区区一个小婢,这委实令人失望之极。”
说到了此处,李云楠眼底一丝杀意顿时从他阴冷双眼中一闪而没。
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要杀死这位沈知州,就必定能让在场世族不能脱身。
杀了一个朝廷命官祭旗,谁都下不了船。
在李云楠盘算这些阴狠主意时候,却听一道清润少女响起:“什么在场之人十分赞同?所谓沉默的是大多数,在场鄞州世族当真心有赞同吗?无非是畏惧你等手段,不敢说出话来。”
“什么为鄞州世族鸣不平,无非是自己拥有最好的资源,却仍害怕自己比不上别人,于是唯有出身即一切,方才能维持自己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这算什么高贵?要不然就是胆小怯弱,要不然就是有意投机,无非如此而已。”
“我相信在场的世族子弟之中,许多也并不赞同此事。如今好不容易天下太平,他们亦不是不能施展自己抱负。人性本来自私,他们并不反感世族生来高贵的言论,甚至并不讨厌梅花会。可我不相信,他们愿意造反。我相信他们至多发几句牢骚,却并非不愿意天下大乱,血流成河,闹得不可开交。”
当林滢这般言语时,已有人欺身向前,要阻止林滢继续说下去。
可卫珉却是飞快向前,如此阻之,和几道身影战成一团。
李云楠不觉眉头一皱,这般望向陈济:“陈济公子,想来你也不愿意这位林姑娘继续胡言乱语,搅乱人心吧?”
陈济淡淡说道:“我从来不杀女人。李统领听不过去,还劳你动个手。”
李云楠略有不快,只觉得陈济这个人做事并不踏实,喜欢装模做样,仿佛刻意昭示他贵公子的身份。
可是李云楠是典狱司出身,行事就实际许多了,也没有这般讲究。
林滢这般胡乱言语,搅乱人心,已经不能让林滢继续说下去。
他手掌扣住了剑柄,有意出手杀人。
这时候陈济却又侧头说道:“不过李统领要看看清楚,阿缇此刻怕是在林滢附近。她身子弱,不要吓到她。”
李云楠简直是为之气结。
这大约便是英雄难过美人儿关,估计陈济也琢磨着温青缇可能会护住林滢,所以不愿意自己下令动粗,而是让自己动手。
不过这温青缇确实是个出色美人儿,一身红衣亦更增几分艳色,亦难怪陈济如此念念不忘,有意相护。
看来怕是真不能将温青缇如何,否则只怕是陈济心中记恨。
在李云楠这般寻思时候,林滢又已经说道:“我相信在做诸位并不是丧心病狂之人,可如若任由陈济如此,只怕整个鄞州世族都是会被打上谋逆犯上的标签,只怕是万劫不复。如若如此,整个东川之地怕是会沦为血海。”
温青缇更含泪轻泣:“父亲,父亲!东川之地不能沦为战场啊。”
温怀仪面色变幻,终究不觉轻轻叹了口气,不由得缓缓说道:“陈济公子,你有如此大计,亦是这般抱负,可恕温氏不能奉陪。至于今日附和陈济的温氏子孙,一应逐出温氏,褫夺族人身份。”
纵然无力改变什么,温怀仪亦是表明了自己立场。
本来方才梅花会的人带节奏,搞得这次谋反是众望所归一样。可到了如今,一旦有了别的声音,则顿时纷纷引来的反驳。
在林滢、沈知州、温怀仪等几人发声之后,人群之中陆陆续续发出别的声音。
“不错,天下安宁,此刻安能造反?此举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陈济,你如此行事,只恐是将整个世族毁于一旦。”
陈济淡淡的听着,亦是一副不知可否的样子。他其实很沉静,至始至终皆是如此。
李云楠倒觉自己比陈济务实许多,他只觉林滢这个小姑子话实在太多,也十分具有煽动性,已经不能让林滢再说。
哗啦一下,李云楠这般抽出了剑。他剑身微寒,呈现了暗沉的墨色,整把剑宛如一只毒蛇,见之令人为之而心悸。
剑如其人,李云楠其实也是个十分阴狠的人,他更笃信富贵险中求。当初梅花会对他加以笼络,就是看中了李云楠的这副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