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滢分析道:“我观察到你刚被救出来时候,确实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可你恢复得也很快,在我替你揉穴按摩的时候,你已经止住哭泣了。那时候我还替你把过脉,你心跳已经恢复了平缓,不似之前那般跳得飞快。”
“其实你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并不如样子看上去那般柔弱。所以我猜测你如今慌乱的情态很可能跟被掳劫经历无关,而是因杨冲要带你走产生。”
“其实仔细想想,整件事情都是十分古怪。你哥哥杨冲之前匆匆来官府报案,就已经显得格外突兀了。不过我那时候心思都是放在杀人凶手身上,故而并没有细想,只觉得因为鄞州城连死了两个妙龄少女,你兄长这种反应也是无可厚非。”
可现在林滢已有余暇分心,更能思考眼前之事究竟有什么不对。
“但你哥哥杨冲报案时不过是辰时初,那么你便是在辰时之前就已经失踪。彼时天光初明,路上行人又稀。鄞州城正为两件血案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既然如此,你一个弱女子,又是因为什么一大清早就离家,出现在鄞州城街头?”
“江承被养得浑浑噩噩,并没有什么主见。他不似其祖父那般工于心计,善诱猎物。你这样一个贵女落入他手中,本就是一件并不寻常之事。”
“所以你一开始离家,就已经显得并不对劲。”
“再者你兄长若真的关心妹妹,他眼见你安然无恙,本应当面露喜色,替你开心才是。可是你兄长面色却是十分的古怪,似很是复杂。”
“我唯一不明白的是,如若你真遇到什么事,此刻官府的人在场,何不当众道出?可你居然又没有,竟未曾开口求助。”
如此种种,使得林滢内心困惑不解。
不过已经足以让她下定决心先留下杨蕊,再慢慢询问一番。
她瞧着杨蕊:“也许你不肯道出,是觉得官府并不能保护你。哪怕就算说出口,也是于事无补。这样吧,我带你去见陈济陈公子。他是什么名声,你是知道的。如若将你送到他的身边,相信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有事了。”
林滢这样说话,其实也是存了试探之意了。
如若陈济当真跟此事有关,那么杨蕊听说会送自己去见陈济,她就算口中不说,面上也是必定会浮出端倪,比如她面上会不可遏制的流转惊慌之色。再者如若见陈济是寻死,杨蕊必定会千方百计推脱不见陈济。
这也是林滢试探的一种手段,哪怕受害人不答,林滢也能从中寻到一些线索。
不过杨蕊的反应也是有点儿出乎林滢意料之外。
闻言她不觉面露喜色,双眼一亮,竟好似恍然大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不错,只有去寻陈济陈公子,才能解决这件事,这样才好,这样才好!”
她这样说话,绷紧的情绪也是有所缓和。
林滢一直观察着杨蕊面上神色,见她确实是稍有放松,故而心里亦是有数了。
看来无论陈济在别的事上有什么古怪,却并不是杨蕊畏惧来源。
然后林滢轻轻握住了杨蕊的手:“蕊小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可告诉我一二,我定能帮衬你几分。”
之前本就是林滢救下了杨蕊,加之林滢分析得有条有理,将杨蕊身上所发生之事理得清清楚楚。杨蕊也对她产生了一定程度的信任之情,她面色变幻,略略犹豫,终究还是对林滢开口。
“林姑娘,许多话儿我说不出口,非是对你的不信任,是因我生怕连累于你。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尚不知晓如何报答呢。”
然后杨蕊向林滢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其实她曾经也有过一个幸福的童年,彼时父母感情甚好,膝下有两女一子,杨蕊排行第二,膝下也还有一个妹妹。
可是到后来,这一切却是变了。
就在十年前,自己一向感情很好的父母之间发生了一些争执。
她以为自己父亲杨华为人脱俗,无心名利,只如闲云野鹤,心在山水之间。可是原来并不是这样的,杨华身为秀才,之后参加了乡试,却并未中选。之后杨华就仿佛无心功名的样子,别人也以为是这样。否则杨华为何不去考二次,三次?
有人考到四五十岁,白发苍苍,却仍未中举,却犹不甘心。杨华一次不中,就再未尝试。单指此等姿态而言,确实也显得超脱了。
可是并不是。
杨华没有再考第二次,是因为有的人脆弱得一次失败都不能接受。
他自小聪慧,亦被人称赞,可能还有世家子弟的矜贵和骄傲。
正因为世族弟子的底蕴,使得他们在考科举这方面更比寒门子弟有优势。所以在会试阶段,朝廷会分麒麟榜和锦绣榜两榜单,使得寒门弟子也有挤入殿试的机会。
这种权宜之计,使得世族子弟们更加骄傲自负。
杨华便是这样自负的世家子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