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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流懂这种感觉,他太懂了。
所以他不愿意养宠物,因为太畏惧死别,所以连刚开始的接触都会抵触。
以前是他爸妈,现在是叶涸。
不同的只是,以前的他会不吃不喝整日整夜地发呆,会抱着爸妈的东西躲在他们房间哭。而现在的他只会安安静静看着叶涸待过的地方,站着,就这么沉默着。
痛苦无声。
没有言语,没有崩溃外放的情绪,简单几个动作是他无法宣泄的思念。
叶涸的墓地是他生前自己选的,跟纪宏义的在一片区域。那附近葬的都是些公职人员,他开玩笑说,都是懂本职工作内容的人,聊天也算专业对口。
他下葬那天下午天气好得不得了,参加葬礼的只有他家人跟朋友。小小的盒子那么轻,往土里一埋就是人的一辈子。
程间寻远远看着工作人员操办仪式,突然就懂了为什么小时候的自己不喜欢葬礼宴席上热闹的场景。
没有人愿意冷冷清清地走,但欢声笑语过后,酒席散去,只剩下至亲好友安安静静待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悲伤的开始。
生活里处处有他的痕迹,可喊他的名字却没有人会答应了。
这几天的时间所有人都过得不真实。
赵局给队里开的假也只能持续到叶涸头七,过后照旧该干嘛干嘛。只是队里的氛围一直徘徊在压抑跟沉默里,连一贯爱说话的钱多也埋头干自己的事,一言不发。
康赴毕竟还是实习生,赵局安排了局里资历最老的一位法医带他。老法医再过两年就退休了,跟康赴现场考核了几遍觉得这孩子不错,就准备收下这个徒弟。
但是康赴不愿意。
“王法医,您要是不要嫌弃我,我愿意跟您学。”康赴站起来恭敬地给他鞠了一躬,神色认真,“但是我已经有师傅了,所以这声‘师傅’我可能喊不了您。”
叶涸不想耽误他,没有真正意义上收他为徒。但康赴心里早就认定了叶涸这个师傅,也只认他一个。
王法医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推了推眼镜,扶他起来:“我知道,你只有小叶一个师傅。我只是觉得你能力好,例行我的责任教导你,在退休之前把法医的棒子传下去而已。”
康赴眼眶里又蓄满眼泪,郑重点了点头。
纪流合上电脑,往程间寻位置看才发现他人不见了。问了钱多也说不知道,他从冷柜里拿了瓶水,起身往外走。
刚出办公室手机铃声就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提示,调转脚步拐去楼道。
电话那头先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随后才是一道懒散的男声。
“哇塞,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
“你最近准备回国吗?”纪流问。
“不回,不止最近,哥以后都不打算回国了。”男人听着像是在泡澡,舒坦地叹了声,“像我这种没有特长又胸无大志,喜欢做一夜暴富的白日梦还贪图享乐不想努力的懒狗,国内那种卷生卷死当牛做马的氛围不适合我,容易抑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