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谷下了地以后,过了些日子,小苗钻了出来,细细的叶子绿油油的,看上去生机勃勃,整个青山坳此刻就如一块巨大的翡翠,绿色里边透着亮,透着新生的希望。田间地头有崔老实带着几个儿子打理,卢秀珍轻松了许多,每日里只需与崔大娘去菜园子那边走一趟,浇点水割点菜,倒也没累到自己。她心里头琢磨着,现在不能老是
去江州城跑,不如趁着闲时进栖凤山去找找宝贝,看看有什么值钱的能弄出去变些银子来改善生活。
“娘,今日我进山找找山货。”崔大娘没有反对,虽然大家都说寡妇不能出门,该到家里守孝,可家里怎么能养得起闲人哇?更别说现在秀珍天天儿的在田间地头干活,这不能出门的规矩早就已经坏了
,谁还真去计较——又不是有钱人家,娇滴滴的少奶奶自然该在家里呆着守孝的。
再说,大郎泉下有知,也肯定不会怪秀珍的,秀珍这是代他在尽孝呐。
一想到崔大郎,崔大娘的心还是有些痛,她那俊眉修目的孩子,现在躺在冰凉的棺木里,再也不会回来了。卢秀珍见着崔大娘眼圈子红了又红,不知道自己进山怎么就惹得崔大娘不高兴了,仔细想了想,她觉得可能崔大娘是联想到埋在山里的崔大郎,赶紧又补了一句:“娘,我
顺带给大郎去整整坟头,烧烧纸钱。”
“好、好……”崔大娘哽咽了两声,一只手抹着眼睛,站起身来有些仓皇的朝屋子里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就听着细细的哭泣声传了出来。
世间伤心之事莫过于死别,特别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一种何等的悲哀呢,卢秀珍站在院子里头听了一会,忽然自己也伤了心。听着崔六丫的描述,她的大哥是个不错的年轻人,若是他不死,自己还有可能和他和和睦睦的在这青山坳里生活一辈子呢。只可惜他蹬蹬腿走了,只留下一个小寡妇的名
头给自己,做什么事情都受那些村民们的白眼,也真是够了。
站了一会儿,卢秀珍怅然将竹筐背起来,拎起锄头镰刀朝外边走了过去。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成山阿。崔大郎虽然死了,崔家的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断然不会因着他死了就为着他伤心一辈子,她卢秀珍也不会像
那些村民们说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在家给他守着孝——难道做寡妇的就没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了么?情绪复杂的走到了坟山,卢秀珍举目一望,坟山到处都是一片青翠,春天适合草木生长,一些鸟儿将草籽树种从别处带了过来,不用多时便是一片茂盛的小嫩芽了。卢秀珍走到崔大郎的坟墓前边,发现他的坟头上也长了草,先用锄头将那草给除干净,然后又给他烧了一叠钱纸:“小伙子,你在那边好好的吧,赶紧去找个好人家投了胎,至
少要给你准备点看病的钱,不至于一场急病就把你带走了。”喃喃自语数句,钱纸也刚刚好烧完,卢秀珍站起身来,开始朝栖凤山那边走了过去,她早就打算好了,这山里肯定有适合做园林盆景的树木,今日弄一批回来修剪好,就
可以直接搬去江州城卖钱了。
这可是不用本钱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当然,她也必须有好买家。目前她有一个大客户,钱多人傻的兰先生,要是自己能说服他买一两株盆景,五两十两银子是没问题的——他能给崔六丫开那么高的工钱,花几两银子买一株盆景自然不
在话下,若是他能给自己引荐,让江州城的富商们都来买她的盆景,那她就发达了!怀揣着这个美好的梦想,卢秀珍脚步轻快的朝山里头奔了过去,沿着上两次进山的路,很快她便来到了溪水之侧。叮叮咚咚的泉水就如一支明快的乐曲在耳畔作响,清脆的敲击着山岩,溪水那边的阔叶乔木林高耸入云,郁郁葱葱,卢秀珍仰头看了看那些参天大树,珙桐花就如一只只洁白的鸽子在绿叶间飞翔,红豆杉的叶片交织摩擦着,
沙沙作响洒下阴凉。这些都是珍稀树种,自己可不能为了赚钱就将它们给毁了,卢秀珍毫不犹豫的举步朝丛林深处走了过去,她要找的是适合做盆景用的树木,既能满足富贵人家摆阔的心思
,又能不破坏生态环境。
“呦呦呦呦……”
熟悉的鸣叫之声让卢秀珍脸上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