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一片默然。崔老实家以前过的什么日子,青山坳人个个看得到,被大房二房打压着,头都抬不起来,每年被迫将好不容易挣来的血汗钱都交了给崔家老娘,自家住在小窝棚里吃不饱穿不暖的,有时候村里人看不过眼,开玩笑似的跟崔富足崔富裕两兄弟提起崔老实家过的日子太苦了,也该帮衬帮衬着,两人都是眼珠子一鼓:“那是他们家自己不勤快,
关我啥事?”
天地良心,崔老实一家勤不勤快,谁都看得出来,只是苦于崔老实与他婆娘两个都是糯米团子,被欺负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好不容易来了个泼辣能干的大郎媳妇,眼见着日子过得好起来了,这边崔富足一家就想尽法子要将她赶走,其中的原因,简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指不定还真是在打那青砖大瓦房的主意,将大郎媳妇赶走,剩下的又是一堆糯米团子,任凭着被崔家老娘揉捏,她说要跟崔老实一家住,崔老实还能说个不字?她说想要带着孙子孙女住过来,崔老实也只有唯唯诺诺应下的份儿,孙子孙女过来了,这儿子媳妇自然要跟着过来照顾,慢慢的就来了个鹊巢鸠占,好好的一幢大房子就变成崔富
足家的了。
“啧啧啧,可真是人心不足!”一伙大嫂大娘聚在一块,说得义愤填膺,就好像崔富足一家要占她们家的便宜一般:“崔富足这家,迟早会得报应!”
“看看看,那边崔老实家的小五过来了!”
有眼尖些的,看到那边有个少年郎挑着一担水桶,晃晃悠悠的朝这边走了过来,那身板,那笑嘻嘻的一张脸,可不是崔五郎?
“五郎,昨晚你们家可没睡好哟!”有人意味深长的望向了他:“怎么这么一大早就起来了哩?”
“我算是睡得早的,我爹和我哥哥他们昨晚在地里头还忙了大半宿呢!”崔五郎一边走一边伸手打了个呵欠:“唉,也是折腾,偏生不让我们睡个好觉!”
“可不是哩……”众人都能听出崔五郎话里头的不高兴,心里头也是赞成,好端端的被人打搅了,任凭是谁都不会高兴。清晨的青山坳已经很不安静,路上有不少人挑着水桶来来往往,为了保证自家地里头有足够多的水,得赶着时辰去干活。好在青山坳依山傍水,还不用为了争水而发生械
斗,在那些没什么水的地方,有时候还会出几个宗族之间的夺水之争。崔五郎从河里挑了一担水,慢慢悠悠的朝自家地里走了过去,今年家里的稻秧长得很好,无论是自家留的种谷,还是买来的江南种谷,两种稻秧都绿油油的,蓬勃生长,
即便遇着了大雨和倒春寒,也没有太大的损害。
都是大嫂能干,要不是往年倒春寒下大雨的时候,家里人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寒风肆虐,秧苗被狂风暴雨吹得倒伏到了地里,许多被淹死、冻死。
脚步轻快的挑着水桶走到稻田边,崔五郎放眼看了看田间的秧苗,有些心疼。昨晚崔宝柱崔玉柱两兄弟在田里头打了几个滚,后来崔富足与他婆娘厮打的时候也掉到了稻田里,大伯娘那身形,就跟一头猪差不多,滚了几下,这边的秧苗都已经倒伏
了一大片,全被压到泥里起不来。
后来爹带着几个哥哥忙着将苗扶起,弄到差不多丑时才回家,可现在看着还是没啥用,靠着田埂的那边,秧苗倒伏着,乱七八糟的,看上去好心疼。
崔五郎气呼呼的挑着水桶回了家:“大嫂,你去瞧瞧,那稻田里的秧苗……”
说到此处,心塞塞的一片,竟是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卢秀珍笑道:“没事,没事,五弟,也就那边一小片,算不得什么。”
崔五郎捏着拳头恨恨的砸在了桌子上:“村里不少人说大伯家会要遭报应,我真希望这报应快些来才好。”虽然昨晚将他们打了一顿,虽然昨晚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来了个窝里斗,崔五郎仍然希望还能有更重些的报应才能出了心中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