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夏夫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倒也无事,反正家里有马车,听说那地方不远,半日内便可一去一回。”发过端阳水以后,各地开始进入了干旱季节,青山坳也不例外,虽然今年春上暴雨;连绵,可到了五月大家的田地里都有几分干涸,少不得一早起来便要去引水浇灌田地
。青山坳的路上,村民们一肩肩的挑着水往自家田里赶,生怕去晚了庄稼会缺水干枯,幸得青山坳依山傍水,倒也没有因着灌溉引发纠纷,只不过众人都是用桶子去挑水浇
田,效率低下,村里头从早到晚都有在浇水灌溉的人。
卢秀珍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像这样一担一担的挑,起码要好几日才能保证田地有原来的那种湿度,来帮工的人手少了,自家的房子上梁又要朝后边挪一挪了。她暗暗打定主意,等着农闲时分,一定要去做架水车,以后家里浇灌就不会这般艰难了。可这还只是个想法,毕竟她不是神仙,吹一口气就能有一架水车出来,目前还只
能让崔老实和几个儿郎赶早就去河里挑水浇灌。盖房子的事情暂时被搁置了下来,崔老实一家都在为解决这干旱问题而奋斗,刚刚吃过早饭,崔老实便动身了,挑着水桶晃晃悠悠的朝河边走,崔二郎带着弟弟们紧跟其
后,生怕去晚了,那个最好取水的码头就给人占了。
此时天色还早,河边人不多,几个人抓紧时间开始挑了水往回走,来来往往才走两趟,日头已经从云层里露了面,路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崔老实不敢歇息,带着几个儿子挑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才见着一块地里已经渐渐的有水的影子在荡漾了,他这才直起身子喘了几口气:“唉,总算是看见点水了。
”
“爹,你且歇息一阵子,我带弟弟们去挑水。”崔二郎见着他佝偻着背,大口大口喘气,有些心疼:“不着急,我们几个自然会要将这几块地都灌好。”崔老实扶着扁担点了点头,他本来不想歇息,可是却有些力不从心,或许是年轻的时候做得狠了些,落下了隐疾,现在就已经开始腰酸背痛。方才这才来回多少趟呢,怎
么就喘气如牛,双腿酸软了?他迷茫的朝田地里看了一眼,田里绿油油的一片,禾苗的叶子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看上去一片生机勃勃,他忍不住又觉得舒心起来,自家地里的稻子长得真好哇,果然江
南来的种谷就是不同,比村里人种的稻子要显得更好些,苗高,叶片饱满,看上去很是精神。
“这就是他家的地,那个背对着咱的就是那崔老实。”崔老实听到有人在背后说话,期间还提到自己的名字,赶紧转过头去,就见着有几个人站在自己身后,最前边那个是崔茂枝,他身后跟了几个人,其中一个穿着绸缎衣裳
,看上去面容憔悴,一双眼睛却灼灼的放出光来。
“这位大哥。”
夏季桥掩饰不住自己惊喜的心情,朝前跨了一步,向着崔老实深深行了一礼:“请问大哥,你这丘田里种的可是从江南来的种谷?”
崔老实点了点头:“是,就是江南来的种谷。”
“当真?此话不假?”夏季桥惊喜交加,又朝前边走了一步,整个人身子都有些踉踉跄跄,两个家仆赶紧搀扶住了他:“东家,你大病未愈,当心脚下!”此刻的夏季桥已经听不见任何话语,他的眼里只有面前的这一片绿油油的稻田,挣扎着扑向前去,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田埂旁边,一只手却顽固的伸了出去,努
力想要去拉扯与自己靠得最近的稻叶。
崔老实唬了一跳,慌忙上前制止:“这位爷,你想做啥哩?”
虽说面前这位爷穿得很是体面,又是崔茂枝带过来的,可农户眼里只有庄稼,更何况这是江南种谷出的秧苗,更是珍贵——青山坳只有他们一户种了出来哩。崔老实有几分紧张,赶紧蹲下身子,一双眼睛想很严厉的望向夏季桥,可他又做不出那副神态出来,只能两只手不住的在夏季桥前边晃动,试图想要阻拦他靠近自家的稻
子:“这位爷,你到底想干啥哩。”“老实叔,这位是江州城里的夏老板,他只是来看看你们家的稻子的,没有别的意思,人家家财万贯,开着好几间粮肆哩,你只管放心。”崔茂枝见着崔老实那模样就觉得
好笑,不过是几株稻子罢了,崔老实看得这样要紧,连碰都不让人碰。
听着这般说,崔老实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脑袋:“看,看,想看就看吧。”只不过他的眼睛依然盯住了夏季桥的手,可不能让他去乱扯稻子,这是大郎媳妇带着他们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光是扎那大棚子,全家人就不知道花了多少工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