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花开得很好,洁白硕大的花朵挂在枝头,在厚实的绿叶间展开了它们的美丽,微风一过,阵阵香气扑鼻而至,有着醉人的芬芳。树下站着几个人,一人穿着白色长袍,手拿花锄,像模像样的在挖地,看上去他做这事很是娴熟,锄头的高度恰如其分,落下去入土和深,握着锄头抖一抖,结得像一块
板似的地面即刻便沿着那细缝裂开,黄泥渐渐从锄头底下钻了出来,细碎的落到了脚边。
卢秀珍抬起头来,惊讶的看了崔大郎一眼:“你还真跟那花匠学过种花。”
原本以为崔大郎不过是随口搪塞她,可没想到他一抡锄头,卢秀珍便看出来了,这是个做过农活的,而且是一把好手。这位兰公子,幼年时肯定是异常孤独的,竟然能跟着花匠学种花——虽说在卢秀珍看来,勤劳能干是好事,可对于这种大户人家来说,哪有公子与花匠混到一处去了的?
可见他的幼年并不幸福。
“如何,我能与卢姑娘一起合伙做生意么?”崔大郎的声音里透着一种欣喜,得到了卢秀珍的肯定,他感到特别开心,仿佛间眼前有闪闪金光,照得一片亮堂。“兰公子,其实……”卢秀珍微微一笑,看得崔大郎的心无端抖了抖,她的笑容真甜啊,他宁愿就这样痴痴的看着她,直到天长地久的那一刻,有她在身边,心里就有一种很
踏实很温馨的感觉。
“其实怎么?”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将心放平静些,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显得不那么紧张。
“我想说,其实你不必要跟我合伙做生意啊,你们家这么富有,还用得着跟我这小村姑去合伙开个苗圃?”卢秀珍摇了摇头:“你父亲知道了肯定不会答应的。”而且她也曾对兰先生说过她无意于兰公子,若是现在与兰公子合作,会不会让兰先生有所误会?卢秀珍抬起手来摸了下自己的脸,只觉有些烫得慌,再偷偷瞥眼看了下崔
大郎,见他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实在算得上是个伟岸的美男子——除了戴着那张面具,真的是高大威猛。
“我父亲?”崔大郎轻声哼了一下:“他不肯答应我也会让他答应。”“兰公子,你可不能这样,或许你父亲在多年前没能给你关心照顾,可在他心里却还是很珍惜你的,你不要只看表面现象,我能看得出来,兰先生对你有一份深深的感情,
只不过你与他之间早已形成了隔阂,很难跨越。”自己也得了兰先生这么多好处,自然要替他多说好话,兰公子对于他父亲有一种怨恨,若是自己能帮他们修复关系,不仅是做了一桩好事,也算是对兰先生的一种感激吧
。
崔大郎站在那里,静静听他说话,有些哭笑不得,她还真以为兰如青是他的父亲?只不过他又没法子与她说清楚这件事,他只能听她继续滔滔不绝的说下去。“兰公子,有时候我们都没有意识到我们心底里对父母有多么深的依恋与感情,直到有一日你离开了他们,才会明白亲人分离的那种痛苦。”卢秀珍谆谆善诱,对于面前这个年轻人,她的直觉是,他绝不是个冷漠的人,只是身边可能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只要自己将亲情说得透彻明白,他或许就会知道,这世间最爱他的人,便是他父
亲。“是,我明白亲人分离的痛苦。”崔大郎点了点头,这滋味他理解最深,当时兰如青与胡三七将他从青山坳弄出来,睁开眼再也见不到爹娘,那时候他的内心是极度崩溃的
,他希望还是像以前一样,走出房间就能看到爹坐在走廊下修理镰刀锄头,娘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弟弟妹妹们围着他喊大哥。可是……一切都不再存在了,这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去,想要再享受这样简单的生活都已经成了一种奢望,他被困在这庭院深深的兰府,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也再听不到爹
娘温柔呼唤的声音。
“大郎,回家吃晚饭啦……”
那时候他进山打猎,若是回来晚些,就能听到爹站在山口呼喊着他,每次听到这声喊叫,哪怕是再疲惫,他也忽然全身都有了力量。
家,只有家才是弥足珍贵的,可现在他却是一个失去了家的人。“啊,不好意思,我言语冒犯了。”听出了崔大郎声音里的失落,卢秀珍蓦然也有些后悔,听说兰公子幼年丧母,三年前又失去了最疼爱他的祖母,这已经是死别而不只是
生离,对于他来说,更是一种痛苦。“卢姑娘,你说得很对,亲人分离的那种痛苦是这世间最大的痛苦,我很想能回到过去,可是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崔大郎喃喃自语,一只手握紧了花锄:“若是能
让我再回到从前那样的日子,我定然会比现在要更开心。”虽然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可卢秀珍却能从他的声音里体会到那刻骨铭心的痛,她垂下睫毛,眼睛望向自己的脚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对面站着的这个年轻人,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