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实双腿打颤,愁眉苦脸:“九叔,我这媳妇人很好,只不过有时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大家能好好的说话,我也不会拿笤帚。”卢秀珍瞥了崔才高一眼:“族长大人,你也是一世英名,族里谁不说你公正严明?何苦为了这二两银子要
跟我大伯二伯他们坑瀣一气?”
崔才高脸上又是一红,讷讷不能成语。“大嫂,你且去歇着,这里有我呢,谁也不能欺负到咱们家头上来!”崔二郎在旁边实在早就想插话,只不过卢秀珍说得头头是道,根本没他开口的机会,现在见着这形势
要动手,自然该是他要上场的时候了。
崔二郎一手接过卢秀珍手里的笤帚,大步跨上前,脸上有一种寒意,看得台阶下那几个人不寒而栗。“九叔公,早些日子你亲自给我们家重新分家,契书上头写得清清楚楚,这窝棚是分给我们家的,既然都分家了,怎么会还和大伯二伯家有关系?一定要强词夺理的来我们
家抢银子,那就莫怪我们不客气!”
他手下用力,几根笤帚竿子已经被他折断,缺口那处七零八落,就如犬牙交错,看得崔才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崔老实的儿子虽然个个都是捡回来的,可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不是亲生胜过亲生,以前他们年纪还小,崔老实又太老实,连带着几个儿子都跟了他忍气吞声。如今崔老
实家几个儿子都大了,又来了个喜欢兴风作浪的大郎媳妇,现在想再要像以前那般欺负崔老实,可是不能了。“族长大人,若你还要维护我大伯二伯一家,那我便要替我爹娘去江州府衙告状,拿了当日你亲笔写下的契书,请知府大人好好帮我们断清这案子。大伯,听说早些年你也
曾去知府衙门告过状,也知道府衙是如何审案的,应该很熟悉了吧?”
提起衙门两个字,崔富足只觉背上有几分寒意,不敢抬头看卢秀珍,低头看着脚尖,一阵胆颤心惊。“族长大人,听说耀祖哥哥在江州府做推官,我去告状前一定会先去找他,帮我们家来合计合计,看看这官司到底会不会赢,若是耀祖哥哥说我们家会输,那我就直接拿了状纸去京城,到大理寺那边喊冤,请京官儿来帮我们判定是非曲直,我相信总会有个拎得清的好官!”卢秀珍挑眉笑了起来:“上次族长大人说有个寡妇进京为夫君喊冤的
事情,我可还记得哩,江州城跟京城没多远,我去京城也不是一件什么难事。”
日头挂在中天,照得人全身都发热,崔才高伸手拎了拎衣裳领口,只觉背上汗津津的一片,衣裳贴得紧紧,很是不舒服。
“大郎媳妇,没有必要这样罢?”
这些寡妇怎么如此难缠哩?崔才高有几分无奈,真会搅事儿,看起来自己要拿这二两银子也还挺为难的。
“族长大人,不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是非这样不可。”卢秀珍眼神坚定:“若是有人欺负到你们家里来了,你还要笑脸相迎?”
“哟,富贵富裕,你们真来了哪。”嬉笑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那些在崔老实家帮工的村民,吃过午饭又赶着回来了,众人朝崔富足崔富裕指指点点:“我们还在说哩,崔老实的两个哥哥不会这样轻易放过
他,真是落了咱们的话柄!”
有好事之人走了过来,冲着崔才高笑道:“九叔,上回你不是帮忙给他们分家了吗,怎么又被富足富贵撮弄着过来淌浑水了?”
崔才高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声音却还是很硬气:“我只是过来瞧瞧的,也没说要怎么样,既然这银子是老实家的地基挖出来的,自然与富足富裕没啥关系。”
“多谢族长大人替我们秉公决断。”卢秀珍将手中的荷包交给了崔大娘:“娘,赶紧去收着吧,刚刚好可以拿了买家什。”
崔富足崔富裕两兄弟面面相觑,没想到族长转眼就换了说辞:“九叔,你可不能走哩,这事情就这样完了?”“不就这样完了还能咋样?你们早就分家了,这银子是老实家的地基挖出来的,自然要归他。”崔才高气呼呼的说了一句,拂袖便走,原本还想强按着崔老实低头认了平分银子的事,万万没想到他家那小寡妇实在厉害,还嚷着要去京城告状——虽然不见得大理寺会受理她这种二十两银子的案件,不过万一受理了呢?这可跟耀祖的前程息息
相关哩。自己可不能为了二两银子就把耀祖的前程给毁了,崔才高转身就走,也不再搭理崔富足与崔富裕两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