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手青,是一种有毒的菌子,是牛肝菌的一种,若是菌子被压坏了,或者被手碰伤了以后,菌子就会成一种靛蓝色,见手青这名字就是由此而来的。
不一定吃了见手青的人都会中毒,但是吃了这种菌子的人,有可能中毒。
“咦,嫂子,你喊这菌子叫啥?”崔六丫低头将那朵菌子捡了起来:“我们这边都喊它牛肝菌。”
看起来前世和后世的叫法一样啊,只是这个别名他们不知道罢了。
“这菌子有毒,你们可知道?”卢秀珍拿起一朵见手青在手里转了转:“你没有把这菌子放进锅子里煮汤喝吧?”
崔六丫点了点头:“放了的,我们这里的人可喜欢吃这菌子啦。”她朝卢秀珍瞥了一眼,眼神里有些疑惑:“大嫂,你说这菌子有毒?我们后山长这种菌子,数量不多,可我们也吃了好些次啦,没什么事儿啊。”
“你们这里的人经常吃?”卢秀珍吃了一惊:“都没问题?”
“没有啊。”崔六丫蹲下身子,一只手拨拉着那些菌子,一边将差不多的种类分到一旁:“有人说他吃过以后看到了一群小人儿手拉手的围着火堆跳舞哩,头也有些晕,只不过请阴阳先生画道符,烧化和了水吃下去就没事啦。”
听着她这般轻描淡写,卢秀珍有些忧心忡忡,低头看着躺在掌心的见手青,菌伞上靛蓝的颜色看上去仿佛浮着一层磷粉一般,出现幻觉,正是见手青中毒的症状,若不及时送治,轻则只是头重,出现幻觉,严重的全身虚弱,上呕下泻,甚至还会死亡呢。
“大嫂,没事没事的,你别担心了。”崔六丫转过身去,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尽量不让卢秀珍看到她的眼泪珠子——大哥走得这么早,大嫂做了寡妇,心里头肯定很难过,自己再伤心也不能在她面前掉眼泪,免得让她看着更难受:“我会让那汤滚上三滚再盛出来的。”
“嗯,做得对。”卢秀珍赞许了一句,高温烹煮会去掉毒素,危害性就没这么大了:“下回你煮的时候,切得薄些,然后放大蒜一起炒,若大蒜是黑色的,那可不能吃了,得扔掉,知道了吗?”
崔六丫有些似懂非懂,只不过还是很顺从的点了点头:“我明白啦。”
今日的午饭算是崔家不错的一餐了,因着今日要送大郎上山,请了不少人过来做帮手,所以崔家咬牙拿出了些钱来买了几根大骨,还称了一块带膘的肉,肥肉拿了煎油,瘦肉削了切成肉泥放到素菜里头,总能闻着些肉香。
坪里放着几张桌子,周围已经团团的坐满了人,有些人将裤脚卷起来了些,小腿肚子上沾着一点点的黄泥,鞋面上也灰蒙蒙的一片——毕竟在山上干了这么久的活,肯定不会全身一尘不染。有人手里拿着水烟袋,慢慢的吸溜上一口,一丝丝白色的烟雾从水烟嘴里慢慢的升起,到了半空中,与不远处白色的炊烟混到了一处,只将背后的青色山峦模糊成了一片。
“大伯大叔们,开饭啦!”
崔六丫声音微微嘶哑,带了几个伙伴,用木盘端着大汤碗走了过来,白底蓝花的汤盅里飘着一片片菌子,隐隐还能见着那被砍断的大骨,若有若无的在奶白色的汤面下探出一点点棱角来。汤盅旁边有几个配菜,一个是雪里红肉末,菜叶切碎,就如翡翠,小小的嫩萝卜水当当嫩秧秧的,就像那羊脂玉一般夹杂在翡翠之间,然后配上一点点红色的辣椒,看上去着实诱人,哪怕这只是最简单的菜肴,也能勾得人食指大动。
“崔老实,你们家六丫这手艺,可是越发进益了!”一个汉子拿起筷子夹了点雪里红,放在嘴里嚼了嚼:“这素菜都做出肉味来了!”
“金大叔,里头本来就有肉!”崔六丫抿了抿嘴,嘴角露出了两个小小酒窝:“你仔细些,能看到肉末啦!”
“你这肉放不多,可比人家大鱼大肉吃起来还香!”那汉子扒拉两下,从里边挑出了一点点细碎的肉末来,毫不吝啬赞美:“瞧瞧,手巧就是不一般,这肉小得跟蚂蚁似的,可吃起来咋就那么香哩。”
卢秀珍有些好奇,崔六丫弄出来的饭菜真有那么好吃?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种浓浓的香味回荡在空中,感觉确实不错。
这大周朝的规矩,女人不能同席吃饭,故此崔大娘带着卢秀珍到了屋子后边那间厨房,从锅里摸出了一个冷得像石头一样的馒头塞到卢秀珍手里:“闺女,先垫垫肚子。”
卢秀珍一愣,这难道就是女人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