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红忍不住低下头,看了一眼刚刚捏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他的手很粗糙、骨节分明、手指上满是练剑而磨出的茧,而她的手腕则不然,那是如羊脂玉一样的触感,温润而细腻,被他那样一捏,怕不是都能留下一道红印子来。
他用余光扫了她一眼,果然见她纤白的手腕已被捏出一道红痕,他眼神闪了闪,却一句话也没说,继续闭上眼休息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又听到了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声,想也知道,李鱼已又凑近了他一些,他缓缓睁眼,就见李鱼撑起了自己的身子,探出手来,手中仍是一方洁白的帕子。
一点红没动,也没说话,他沉默地看着李鱼用那帕子摁在了自己的脖颈侧,他的脖颈侧,一道水痕正顺着他的下颌角流下,落进了他的锁骨窝中,好似是一方小小的池塘。
李鱼也正看着他,他们的目光相对,外头风声和雨声依旧喧嚣得很,一点红却只觉得此刻这里已安静得能听得到他血液在身子里奔涌的声音。
丝绸的帕子摁着他的脖颈,一点红作为杀手,实在是再敏感不过,透过那一方帕子,他能清楚的感受得到李鱼手指的温度,他脖颈侧的青筋忽然无法控制的凸了起来,好似在忍耐什么痛苦似得。
这是一个男人面对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在自己身边时最诚实、也最野性的反应,他忽然觉得有些无法忍受,直接伸手摁住了李鱼的手,正正好摁在了他的心口上,他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快速而有力。
他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我自己来。”
李鱼便微微笑了,她的脸颊有点微红,慢慢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手底下抽了出去,她的指甲有些尖利,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划破了他心口上的皮肤,渗出了一点点血珠。
一点红莫名心想:若是她的指甲里藏着毒,说不定他已就这样要死了。
那倒也没什么不可以,毕竟她救了他一命,他也承诺,这条命也是要还的。
但只可惜,李鱼没打算让他这么还报恩情。
她缩回了手,只道:“你这个人还真是不懂得照顾自己,伤口若是发了炎,那可怎么办?”
一点红道:“不妨事。”
李鱼却笑道:“那不成的,你明明说过,要报答我的恩情,可你若是伤口发了炎,一病死了,那我可怎么办呢?”
一点红没有说话。
李鱼又道:“你不问问我,究竟想要你做点什么么?”
一点红道:“什么。”
李鱼勾唇一笑,忽摇头晃脑道:“话本子里倒是写了很多,你没有看过么?凡是英雄救了美人,美人一般都会说‘奴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一点红手上的动作一顿,那冷而锐利的目光已瞬间凝在了她的面庞上。
李鱼却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她好似还觉得这话说得十分有趣似得,她十分神气地冲着一点红笑,像是一个天真又娇媚的女孩子。
一点红久久地凝注着她,简直不明白她的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他半晌都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面无表情地道:“……我不是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