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便忙去洗手,整衣肃容。
齐顺子等人也帮她出去迎客。可才走下去,便讪讪然回来了。
有人就奇怪了,“顺子,你小子,鸣小子去拜祖未归,你怎的不帮他外家人挑东西上来?”
这里的风俗是,孩子满月,外婆要置办一两套孩子的衣服、背带、包被、和一点谷、米、糠之类的,用藤萝挑着送来。快到家门口时,便有女婿或是女婿的亲人迎进门。
齐顺子被人质问,却是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
众人感到奇怪,这时便听到了梁氏的声音,“哟,很热闹嘛。”
只见她搀着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爬上了土坡,后面则陆陆续续跟着爬上来一些人。
老太太的脸上长了一个硕大的瘤子,上边青筋、血管遍布,像是多出了一颗脑袋似的,将五官都挤压得扭曲变形,上下嘴唇合不拢,露出那那无牙的黑洞一般的嘴巴,瞧着十分恐怖。
一群人在乡亲们的注视下,浩浩荡荡走入了地坪。
诡异的是,除了梁氏手挽着一个小包袱,其他人都是双手空空,更别提什么担子了。
什么都没有,怪不得齐顺子会尴尬。
在一个家庭里,女子的娘家人若是没有做足人情,女子在婆家抬不起头不说,全家也都会被外人取笑。
梁氏此举,是刺果果地打何苗的脸啊!
“苗儿啊,过来。”
梁氏在地坪外站定,冲何苗招手。
何苗冷眼看着,不为所动。
前日遣何立衡来要钱要异果想要治那老婆子,如今不死心,直接把人也带来了?这不是专程来恶心人吗?
“苗儿,过来啊,你这孩子,这么大个人了,还害什么羞啊!”梁氏跟没事人一般,再度招手。
何苗迟疑了下,便缓缓走近。
“快过来,跟娘认下人。喏,这是外婆,这是你的大舅、二舅、三舅、大舅母、二舅母……”梁氏不住地介绍她身边、身后的一群男男女女,足足有十几个人。令何苗意外的是,何清婉竟没来。
“你舅舅、舅母啊,可一直都念叨着你哩。只是你成亲也没摆酒,他们想来也不好意思来。如今你生了龙凤胎,摆了这么大的酒宴,个个都激动得呀,睡不着觉,这不,一大早便从镇上赶来了。”
何苗木着一张脸弯了下膝盖了事,一个字也不说。
梁氏不高兴了,推了她一把,“你这孩子,都高兴坏了吗?开口叫人啊!”
何苗勾唇,“姨娘,他们都并非我娘的娘家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你让我叫什么呢?”
姨娘?
一群人全都看向梁氏。
死丫头,竟敢当众落我脸面,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梁氏心中恨极,面上却是极力地维持着镇定,强笑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即便我是你父亲的继室,可自小将你抚养大,也当得起你的一声‘娘’的吧?这些自然都是你的亲人,莫要太见外了。对了,”梁氏拿下胳膊上的包袱,从里边翻出一块塞得皱巴巴的布头,“这是上等的粗布,给孩子做两身衣裳。”
何苗神色淡漠,“不用了,你留着自己用吧。”
说着转身往里边去,不再看他们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