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聪战败回来,自是内心郁结,闷闷不乐。刘渊摆酒为诸位将军接风洗尘,好言安慰。席间刘毅走到刘聪面前,道:“楚王殿下鞍马劳顿,臣敬殿下一杯。”
刘聪哼了一声,没有搭话,默默端起酒杯。
刘毅转身环视诸位将士道:“臣微才,但是小知天文,不知名之大星忽然出现在洛阳上空,太白星在白天多次在楚地出现,中台的两颗星渐行渐远,有分开之势,据此推断,不出两年,洛阳必被攻克,而入主洛阳之人必是楚王!”
楚王刘聪一听,两眼放光,道:“此话当真?”
刘毅朗声笑道:“天道幽远,不如我们拭目以待,如不如我今日之言,楚王取我项上人头便是!”
刘聪遂大喜,阴郁之色一扫而空。
刘渊却道:“既然洛阳,现在不可取之,为今之计,我们该如何呢?”
刘毅放下酒杯,挥了一下宽大的袍袖道:“且听我为陛下分解天下之事,洛阳乃一座孤城,但是一旦被围,定然天下勤王,四面来救。反倒会将我军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我们要先肃清洛阳周边之敌,以防他们首尾相顾。
再有我们必须安民屯粮,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拨出一部驻扎屯粮为首要之事。再者,匈奴骑兵圆月弯刀,勇猛无敌,将军交战,战无不胜,但是攻城能力不足,这方面也要集中训练。而且我估计不出两年,洛阳就会缺粮,不攻自破。”
“洛阳怎么会缺粮呢?”座下有人不解:“我们连年攻伐尚能自给自足,洛阳守而不动,怎么会无粮供给呢?毕竟晋朝还是有大片国土的。”
“按理说不会,但是现在的形势可不同以往了,现在忠于晋朝之人,本就不多。为首当数并州刺史刘琨,可惜晋阳和洛阳之间已经被我们掐断,他有粮也运不进去;最富有的是河北王浚,现在是幽州刺史,但是此人无心朝廷,割据之心天下共知,他是不可能周济朝廷的。实力最强的是山东的苟曦,原是司马乂的旧部,也曾和司马越结义金兰,可惜闹崩了,只要司马越在,他就不可能真心救助洛阳。”
众人都点头称是,认为刘毅分析的有道理,有人沉思不已问道:“听说琅琊王司马睿已经在江南站下脚跟,江南可是很富庶的,他若肯支援洛阳,可如何是好?”
刘毅大笑道:“江南本是吴国旧地,归附司马家日短,与洛阳本就疏离,再加上司马睿根基尚浅,权财都在当地那些世族大家手里,供给司马睿还嫌不足,他是有心无力啊!”
果真一语中的,大家无不佩服,刘毅接着说道:“至于巴蜀,鱼米之乡,可惜早被氐族李雄占据称帝了,他还经常劫掠汉中,导致汉中也无力支援朝廷。
唯一一个忠心朝廷又出得上力的就是凉州张轨,两次洛阳被围,都是他派北宫纯前去支援,方得保存。
如今也就剩下他还在持续支援洛阳,那如何能供给得上?所以陛下不必着急,洛阳内忧外患,被破是早晚之事!”
刘渊笑道:“刘爱卿真乃张子房在世也……”
当即定下三条国策,第一,将军石勒、王弥、刘曜等肃清洛阳周围,扩大疆域,截断洛阳外来救援之敌。刘渊坐镇平阳,居中调度,保障供给。
第二条:军队驻扎屯粮。
第三条:集中训练攻城能力。
酒席散去之时,一阵凉风吹来,刘毅突然打了个寒战,回府之后顿觉浑身困倦,居然恹恹成病。
刘渊闻之,大惊,过府前来探病。
刘毅慌忙要下床叩拜,被刘渊拦住了,刘渊坐在床边,担心不已道:“怎么几日不见,卿病得如此厉害?可延医服药了吗?”
刘毅道:“陛下忘了?我自己就颇懂医理,已多次自我评脉,却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无非挨时日罢了……”
刘渊大惊道:“那可如何是好?卿肯定是日夜为我谋划,积劳成疾,不可如此耽搁,我一定要遍请天下名医,为卿诊治!”
刘毅摆手道:“陛下惜臣之心,刘毅感激涕零,我死不足惜,可惜不得亲见陛下入主洛阳,天下一统,甚是遗憾。
既然陛下亲来,臣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自遇陛下之后,陛下不以臣卑微,言听计从,我深谢陛下知遇之恩,君臣一场,不忍别离。
但天不假年,我也无可奈何。
陛下要想江山一统,昌复汉室,必要全境汉化,彻改匈奴蛮夷之习,推行汉家儒学之化,胡汉一体,体恤百姓。不如此,国运定不过百年……”说完撒手而去,阖然长逝……
刘渊一惊,心内大恸不已,直呼:“痛煞我也!”几欲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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