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她就算是再怎么任性,缠着孟奕安讨到了机会,能来地牢看望他一次两次,但也不至于任性到这个地步,死皮赖脸的,赶都赶不走。
他的意思很明确,不想让她在这多留,可叶小清不为所动,固执地摇了摇头,“你要和我一起走,我才走。”
听了这句话,孟奕白愣了愣。
在他怔忡的时候,她看了看远处候着的裴江,平稳道:“孟奕安与我都说好了,我可以带你走,一会裴江会给我钥匙的。”
她从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如今她眼中澄澈一片,显然是实话实说了,但孟奕白还是皱了眉头。
“你又犯什么傻”他颇为无奈,“将我带出去又如何,你为何一定要跟我四处逃亡居无定所,过颠沛流离的日子若日后我被暗卫追杀,你难免受到牵连。”
从他见到她的一刻起,便看到了她略显苍白的面色,就算是因为激动她的面颊红润了一些,但仍旧带了些病态,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
他虽是担忧,可见得她精神尚好,此处又不是适合说话之地,他只能压抑着担忧,一直没有询问。
虽是不知道她究竟遭遇如何,但看她如今的模样,他是万万不能带着她亡命天涯的。
而且,他也不能想象,她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孟奕安应允可以带他出去。
所以,他皱眉道:“我如今没有性命之忧,你且安心回去,待到局势稳定再作打算。”
没感觉出他隐隐的担忧,叶小清整个人颤了颤,心情一跌再跌如坠冰窟,本就苍白的面色显得愈发苍白了起来。
“不、不行”她毫不犹豫地拒绝,心头的情绪翻涌,愣愣的转过头去看了看孟奕白,看着看着,鼻子猛地一酸,声音也颤抖了起来,“求你了,你跟我走吧”
见她如此,孟奕白的眉心皱的愈发的紧。
“你跟我走吧”她握着铁栏杆的手不自觉用了力气,骨节泛白,“我等不得了,我快死了,孟奕白。”
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是最为清楚的。
时不时疼痛的头脑,脚下虚浮的脚步,久站之后的头晕目眩,还有绵软无力的四肢,都昭示着她已经快到强弩之末。
她也不是聋子,那些太医在她床榻前窃窃私语她都能听清,他们说的话一句一句都像是刀子,将她生生的凌迟。
太医们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只能减缓她的痛苦,但对她脑中的淤血毫无办法,她有一天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交谈,说她只能几个月能活的了。
那些话语残忍至极,她听到了,清楚地听到了,说不难过不害怕是假的,所以她拼了命的想出府,甚至是站在城门楼上以死相逼,想鱼死网破。
她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让孟奕白脱离危险,不受半分难为,至于她,始终都是要死的,倒是无关紧要。
只是她等不得了。
在幽暗的地牢里,面对着朝思暮想的她的心悦之人,她再也憋不住了,一直藏在心里不敢与别人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像是要将最近所有的委屈尽数倾诉。
她想故作轻松,咧嘴笑了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沾湿了面颊,“他们说我的头里面都是血,越来越多的血,我活不过百日了”
这句话石破天惊,像是巨石落入水中激起的涟漪,叶小清清楚地看到了孟奕白骤然变化的面色,还有紧绷起来的身子,她笑得愈发勉强了起来,手慢慢挪到了小腹上,颤抖着抚了抚。
那里平坦依旧,曾有一个小生命无声无息的成长,也无声无息地消散,留给她的是无穷无尽的苦痛折磨。
“孟奕白”她虽是在说话,但近乎在哭,声音颤抖至极,“我们的孩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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