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戚雅定冲进了栖凤居。
“母后!母后!你怎么能把那么个玩意儿指给戚珏!”
罗皇后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四个宫女伺候着盘发、涂丹蔻。
“这一大早的,风风火火地做什么。”罗皇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瞪了戚雅定一眼,“什么叫那么个玩意儿,堂堂公主,说话得注意分寸。再看看你这嗓门,还有这站着的姿势哪里有个公主的样子……”
“母后!”戚雅定打断罗皇后,她直接拖了个小凳,坐在罗皇后面前,不满地说:“现在整个鄂南城都在议论这事儿,他们都说母后向来公允,可是这回的事儿做得倒是……倒是……”
罗皇后嗤笑了一声,道:“旨意是昨儿晚上下的,你这一大早就赶过来质问本宫,倒是让人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整个鄂南城都议论这事的?”
罗皇后伸出涂好了鲜红丹蔻的指头点了点戚雅定的额头。半斥:“本宫是不是该治你一个狂言的罪?”
“母后!”戚雅定顺势握住罗皇后的手,摇着。
“松开,别弄花了本宫的丹蔻。”罗皇后推开戚雅定的手,“雅定,你今年都十六了,做事该动动脑子了。”
“可是……”
罗皇后晃了晃指头,道:“你知道你母后我是怎么爬上这个位置的吗?女人啊要贴心!你当本宫就那么喜欢提媒?你母后每一次的指婚可都是为了帮衬你父皇。”
戚雅定嘟了嘟嘴,小声嘟囔:“真没看出来。”
“朽木!”罗皇后瞪了她一眼,又无奈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只好给她慢慢解释:“当年你父皇判错了案子,让沈家入狱的入狱,革职的革职。纵使如今知道判错了,可你就没发现沈家男人们的官职一直一直不上不下的?这天下有几个人能直视自己的错误,更何况还是天子。”
戚雅定皱眉,问:“这和戚珏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你父皇这个人是不会再重用沈家的,但是又必须做出点补偿的样子,就没有比不痛不痒的联姻更合适的了。”罗皇后微微皱眉,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
“等等!”戚雅定站起来,“母后你说的这些大道理先放放!就算是联姻,为什么是她?一个庶女,还是个刚刚闹了大丑的!母后,您是对戚珏有成见吗?”
罗皇后就正色起来,她看着戚雅定,说:“雅定,别为你那个小侄子鸣不平,这婚事是镇广王妃昨儿个亲自过来求的。你母后我不过是顺手推舟罢了。本宫知道因为前几年的那事儿,你偏心你那小侄子,可是孩子,你那小侄子可一直都是游离皇室之外的。这些年他可有一官半职?就连祭祖也是不够格去的!”
戚雅定微愣,小声念叨:“可是他毕竟有着咱们皇室的血脉……”
罗皇后看着戚雅定的眼睛,严肃地说:“聘则为妻奔为妾。戚珏那孩子是生在外头的,就是个不清不楚的小野。种的出身。当年为了他母亲的事儿,镇广王府成了什么样子,你没见过也该听说过了!”
“又是个不讨父亲喜欢,且有眼疾的孩子。”罗皇后叹了口气,“他若一直乖乖留在鄂南便罢了,可他偏偏执意回了肃北继承他祖父的家业。士农工商,从了最下等的商。这一切早就淹没了他那一丁点子的皇室血脉!”
“既然瞧不上他,为什么还要拿他当一枚棋子!拿这么一桩婚事埋汰他!”戚雅定顶嘴。
“任何人都可以成为棋子,只不过有的人有用一些,有的人只是随便打发了。”罗皇后站起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转了个圈,十分满意这一身新宫装。
“母后……”戚雅定抓了罗皇后的手,使劲儿摇着,“有没有可能推了这门婚事啊?”
罗皇后脸色就沉了下来,她甩开戚雅定的手,厌厌地说:“合着本宫这一早是对牛弹琴了!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说完,罗皇后托着曳地的裙摆施施然出了栖凤宫。十二个眉清目秀的小宫女乖巧地低着头跟上。
戚雅定杵在屋子里,她觉得自己快被罗皇后洗脑了。
“不成,我得找戚珏去!”她使劲儿摇了摇头,拽着裙摆,一路小跑出了宫。
沈家。
沈却站在老宅的堂屋里,低头瞅着自己的脚尖,觉得身子发沉,险些站不住。一屋子女眷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细碎的话传进她耳朵里,听得心烦。
所有人都在谈论沈绯的婚事。
沈绯坐在沈老夫人身边,三分羞涩,三分娇嗔,三分不满,还有一分骄傲。
“老祖宗,您瞧刘家的婚事今日是不是该推了?”白姨娘站在下首,小心翼翼地问。作为一个妾,她本不该来的,但是今儿个因为沈绯的婚事破例过来了。
沈老夫人的眉头一直揪着,道:“绯丫头毕竟是有婚约的,这门婚事实在是不妥。”
沈绯身子瞬间僵住,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沈老夫人,小声说:“祖母,孙女也不喜欢嫁给那个瞎眼的戚珏呀,可是……可是毕竟是皇后娘娘亲自指的婚,如果不依的话……”
沈绯流露出犹豫为难的模样。
沈却缓缓抬头看着沈绯,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殷争和魏佳茗的相依偎的身影,可他们两个人的模样总是不由换上沈绯和戚珏。
沈却紧紧抿着唇,忍着胸口的那一份恶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