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九罗也是这想法。
地枭如能随时随地把人化伥,那林喜柔苦心经营二十多年,这世该伥鬼满地走了。
可现实是,林喜柔连炎拓都没能控制,这只能说明,化伥并不那么容易操作。
她轻声说了句:“可这么一来,吕现就危险了吧?”
炎拓脑子里一激,下意识掏出手机。
聂九罗阻止他:“你可别,现在不是你让他跑、他就能跑得了的。”
——人已经进了农场,身侧八成早安排人盯着了。
——让他跑,总得个理由吧?即便跟他讲真话,他能信?
——退一万步讲,真跑成了,跑不出多远,也势必会被抓回去。
她突发奇想:“要么,让他跟林喜柔说,他有弱精症,或者不举?”
炎拓哭笑不得:“他之前交过三个女朋友啊,而且,林姨既然选了他,能不事先调查一下?”
聂九罗:“打匿名电话举报,就说农场非法拘禁?”
炎拓叹气:“那个农场,别说在那个乡了,就是在那个县,都是缴税大户,各方面关系打点得不要太周到,你信不信你这头举报,那头就有人通知农场了?”
聂九罗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你不会是想掉头回去救他吧?”
炎拓苦笑:“你高我了,在没有切实可行的计划之前,我回去救他,除了跟他同生共死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意义没有?”
闷坐了会之后,他打开车门,下去丢垃圾。
聂九罗也有点怅怅的,她隔着车窗目送炎拓,着他走到街口的垃圾筒处,用力垃圾袋推放进去;到街口立着龙门石窟的宣传广告牌,头的佛像法相庄严,却又眉目慈悲;到广告牌之后,愈高愈远愈平静的蓝天。
这就是为什么,她总想当个普通人、享受普通烦恼吧。
***
因着吕现这一出,整个下午的车程较午滞闷不少,聂九罗还睡了一觉,被炎拓叫醒的时候,懵了好一阵子,只看到车前方远处,一轮油红色的夕阳直坠下去,把半边天都给晕染了。
炎拓说:“到酒店了。”
到了啊,聂九罗哦了一声,睡眼惺忪地、拎着自己中午点的“外送”下车。
……
炎拓选了个五星级酒店,家庭套房,这样两人可以住在一起,但卧房分开,既能及时照应,又省掉多不便。
把聂九罗安顿好之后,他还得去拜会合作方,说是“拜会”,但正赶对方的公司活动,所以这一去,估计没那么快能回来——炎拓把专用号码手机留聂九罗,请她帮忙关注吕现那头。
走的时候问聂九罗:“还有什么事?想到了赶紧说,一起帮你办了,待会一走,万事可就你一个人了啊。”
聂九罗如今有脚老人拐,有恃无恐,想了会说:“你可别喝多了啊,回来了又是吐又是撒酒疯的,我可弄不动你。”
炎拓回了句:“要么就不喝,喝多了,我就不回来了。”
***
炎拓走了之后,聂九罗花了好长时间洗漱,其实她还挺高兴炎拓不在的:那些一个人时的笨拙和不便,有人帮忙反而尴尬。一个人嘛,自己见,自己克化,除了艰难点,其它也无所谓。
忙完琐事,她安稳躺床,只留一盏床灯,先拨通专用连接,确信听到了吕现那头的动静之后,打开外送袋,开始“工作”。
她买的确实都是“专业材料”,最多的是无异味黏土泥,俗称“橡皮泥”——离开工作台很久了,手都生了,摸不着真泥,捏捏备胎也是好的。
聂九罗揪攥了一团,慢慢揉试:雕塑时,刚手的泥叫生泥,得揉面一样不断揉制,让手熟悉泥,也让泥熟悉手,双方都“渐入佳境”,才能心手相应。
耳机里,吕现也不知道在干嘛,东寻西摸,一会喝水一会拖凳子,嘴里还哼着小曲。
搁着从前,聂九罗只会嫌吵,但现在,只觉得恻然——这种低落蔓延到身体,又透过手心转渡了黏土,以至于黏土去,都似乎充满了饱胀的情绪。
黏土的手感差不多了,她打开手机相册,翻找图片,做练手的对象。
……
十点半,炎拓仍没回来,吕现倒是有大动静——这人出门夜跑去了,呼哧呼哧,跑得气不接下气。
约莫跑了十五分钟,跑步声就变作了走动声,聂九罗听到吕现喘着粗气自言自语:“老子……老子宁可肥死,不跑了,健身……不是人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