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那个人,但眼已不是那双眼,那眼中尽是血红,冒着森然杀气,这双眼竟和那水下的狼妖如此相像!
牢房
这是一间牢房。
巨大青石垒砌而成的墙壁,高逾两人,经过百年岁月洗礼,冰冷不动如山。生铁铸成三指粗细的铁栏,密密地树立,上面附着淡紫色的光纹,仿佛会呼吸的图腾,光芒起伏不定,一看便知是某种精妙的法阵。
“唔……”百里屠苏醒来的时刻,一种难以名状的疼痛便从头顶蔓延到四肢百骸,他迅速察觉到,身上的法力如同被抽干的深井,空洞干涸。
昏迷前的记忆迅速涌入脑海,甘泉村、藤妖、师兄、三才阵……风晴雪她们?!
“苏苏,可有哪里受伤?”风晴雪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
还好……
他摇摇头,一手抵墙站了起来,打量了风晴雪气色如常,想是没有被为难,暗暗松了一口气。这间牢房不大,除了他和风晴雪二人,还有受创后未能恢复人形的襄铃,以金毛狐狸的样子蜷在角落。少恭说过襄铃要睡上一天,既然她还是本体样子,那就是一天还没到吧。
“没事就好,我醒过来就在这儿了,也不知是什么地方。”
百里屠苏还未开口,就有一个刺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看你百里屠苏平日那么嚣张,如今不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做我们的阶下囚,哈哈哈。”
墙角里转过一个人来,负手而立,面带讥诮。那人身着天墉道袍,和其他弟子的款制相仿,但坠着的玉饰更显华贵一些。
“陵端,不要无礼。”
随着那肃正的声音,陵越的身影走下石阶。
他见百里屠苏醒了,眉头一松,但仍是严肃道:“师弟,我奉掌门之命有要事与铁柱观观主相商,随后便带你回天墉城,届时是非曲直,自有公道。你此次私自下山,违抗师命拒不回门,掌门和戒律长老十分震怒,我也不能袒护于你,你且在这铁柱观的牢里静心自省,切不可再行差错。”
听及此言,身后跟随的那叫做陵端的天墉城弟子,忍不住高声开口:“你小子最好老实一点,别动什么逃跑的念头,牢门上的结界你可看到了,那是大师兄亲自布下,任何人事物皆不能穿过。如今这铁柱观内,有我们师兄弟与道友一同看着,若是想以卵击石,休怪我们不念同门情谊!”说到最后,他轻蔑地甩甩头,和别的天墉弟子干练整齐的束发大有不同,他留着长及左腮的斜刘海,大约是用来遮掩额头上若隐若现的几颗红色面疮。
百里屠苏并不理睬陵端,只不卑不亢地对陵越道:“师兄既要将我带回门派,和其他两人无干,请放了她们。”
陵端挑了挑下垂的眼角:“不是两‘人’,是一人一妖!笑话,没把那小狐妖一剑宰掉已是它上辈子积了德!还想放了她们,少做白日梦!”
陵越用手势制止了陵端,转头对百里屠苏解释道:“师弟,待我们回了天墉城,自会放她们自由,为求周全,还请体谅。”
“大师兄何必要对这小子这么客气,他平日里仗着执剑长老的宠爱,倨傲无礼……”
“陵端,随我去见观主。”
陵端分明还想留下来羞辱百里屠苏一番,但碍于大师兄威严,只得一甩额发,悻悻然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勒令另一名师弟秉悟留下来严加看管。
看着师兄消失的背影,百里屠苏没有说话。生铁栏杆上闪动着清冷的紫色光芒,映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风晴雪轻轻碰了碰他,说:“苏苏,你还好吧?你的师兄师弟都好凶。”
“师兄只是恪守门规……”百里屠苏摇摇头,“他身为这一代弟子的表率,不能徇私逾矩。”
“若你跟他们回去,他们会把你一直关着,直到你师父出来?”
“嗯,可师尊这次闭关疗伤,少则数月,多则年余,待他出关,不知何日。”
“那样……”风晴雪的话说到半截,百里屠苏已知其意,点点头,道:“不能回去。”
风晴雪瞧了瞧不远处坐着看守的两人,低声嘀咕:“我们得赶紧寻个法子溜出去呢……”
百里屠苏俯下身子探了探襄铃的气息,又回到墙边坐下,抱剑在怀,“灵虚三才阵令人短时内功力受制,襄铃也未苏醒,先勿要妄动,静待时机。”
牢中无光,不知日月,但应是数天过去。襄铃早已醒来,每日里无精打采,就想着何时能够出去。
这天,秉悟溜达过来,对百里屠苏放话:“天亮后我们便起程回昆仑山!哼,回去有你受的!”
百里屠苏闭着眼养神,仿佛睡着了听不进去,秉悟讨了个没趣,走回去和铁柱观的道士絮絮说话,内容不外是诋毁,百里屠苏只是阖眼不理。
风晴雪却有些担忧的样子,见秉悟走得远些了,才轻声开口问:“你哪里不舒服吗,苏苏?从下午开始就不太对劲的样子……”
百里屠苏缓缓睁眼:“今夜,朔月。”
“啊……你怎么知道呢?这里看不见月亮呀,怎么了?”
百里屠苏没有过多解释,“去叫醒襄铃。”他站起身来,走近牢门,抬手欲做什么。
秉悟余光瞟见,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喝道:“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