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还有那家书店的店长?
伊藤美绪回想着这些事情,默默地洗漱完毕。
为了防止遗像再受到损伤,她将相框藏到了自己的被子底下。
轻轻推开门,再将门关上,伴随着熟悉的“嘎吱”声,伊藤美绪一步步走下铁制楼梯,朝着静台学园的方向走去。
虽然身上还残留着不少伤痕,而且额头上还有昨天晚上被蹭出来的血痕,但是,出乎意料的,现在那些地方已经完全不痛了。
而且——伊藤美绪摸了***口,从吊坠上隐隐透过来的温暖仿佛带着生命的鲜活气息,让自己即使在如此的寒冷中,也没有觉得战栗。
这种异样的温暖,让伊藤美绪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赠送给自己这块吊坠的人。
“……一切都是眨眼的幻梦,就连生死都是我们的幻觉。”
那个男人在昨天晚上所说的话言犹在耳,也许其中流露出的空寂气质有些值得揣摩的道理,但对于伊藤美绪来说,最重要的却是……
“……他,难道看穿了我究竟在想什么吗?”
伊藤美绪在晨风中低着头,默默地想着。
关于席谷或许看穿了自己最深层心理的疑问在胸膛中慢慢发酵,也许身处于被欺凌的环境中,在旁人看来会非常可怜——但对于伊藤美绪来讲,那并不是最重要的。
因为她的心中,还有着更久远,更坚固的东西。
那是尚处于小学低年级时期的她的经历。
那个时候,班级共同养育的兔子,被人发现在笼子里死掉了。
而且,死状还十分凄惨。
第二天看到这副场面,班上最漂亮的女同学吓哭了,而男孩子也都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
知道兔子栖息的地方,而且能抓住时机做这件事的,只有班上的同学。
于是,平时几乎不与其他同学往来,还有着一脸恐怖胎记的伊藤美绪,被同学一致指认为凶手。
老师也默许了这一判断——或许她早已觉得这个每天坐在教室后排,面容丑陋的女孩子很碍眼了吧。
至于当时还是温柔的母亲的女人,她只是道着歉,同意了老师的这一判断,甚至答应要把伊藤美绪转校。她也下意识地认为伊藤美绪是自己生下来的“耻辱”,尽管因为丈夫的存在,会好好地做一个母亲,但早在伊藤弘实死去之前,便会时不时地朝伊藤美绪投射过去异样的视线。
只有伊藤弘实,伊藤弘实带着伊藤美绪来到了学校,声音洪亮地对教师和同学们大声说道:
“我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相信我的孩子拥有正确的道德观,绝不会伤害弱小的生命。而各位的恶感,对于一个学生的相貌产生的恶感,在我看来才是无比错误的事情——为何不能用事实来裁判呢?我,伊藤弘实,作为一个警察,会尽心尽力地调查这一事件,直到找出真正的凶手,洗清我女儿的嫌疑。”
当时,那个发誓为女儿而战的男人的身影,就像楔子一样牢牢扦入了伊藤美绪的心中。男人的脊背挺直如标杆,仿佛直直的钟塔一样屹立在伊藤美绪视界里的正前方。
而就在七天以后,伊藤弘实通过各种证据鉴识,还有现场勘察,成功抓住了真正杀死兔子的凶手。
证据确凿,那个孩子受到了同学的冷眼,转学离开了班级,另一方面,或许是处于对“蒙冤者”的愧疚,伊藤美绪也第一次受到了同学们的亲近,但这些亲密没有办法持续太久,很快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冷淡状态。
但——无论同学是亲近还是冷淡,伊藤美绪都毫无介怀。
唯一令她震动的,只有那个冲进课堂,站在讲台上方,对着目瞪口呆的老师和同学们慷慨陈词,无条件信任自己的男人。
伊藤弘实。
只有他……
沉浸在回忆中的身体,突然摔倒在地面上。
伊藤美绪仰躺在地面上,睁大眼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
——是那个满头金发的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