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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林乱七八糟想了很多。等他回过神来,晨间新闻的结束曲恰好播放到了最后一个音符。
他盯着屏幕上紧跟着出现的广告看了两秒,起身关了电视。
大年初一的上午,南台照例会安排前一晚的几位主持人进行一个短短的直播节目,说一些春晚背后的小故事。
是个轻松的节目,压力不算太大,但裴林仍然提早做了准备。
“昨晚零点报时前,我的裙子被身后群演鞋子上的装饰挂住了。”女主持笑盈盈地讲着昨晚的尴尬事,“我一边说着祝福词,脚底下一阵乱拨,结果高跟鞋鞋跟又戳进了裙摆!”
昨晚零点报时前出了这么一个小事故。
这位女主持人是第一次主持这么隆重的节目,经验不够丰富,晚礼服的下摆连续两次出了问题,她有点稳不住表情了,扯裙摆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裴林就站在她身边,余光瞥见她越来越明显的动作后,利落一脚踩住她的裙摆,先让她把高跟鞋拔出来,随后又用皮鞋拨了几下,把晚礼服的裙摆同身后群演的装饰暴力分开。
“多亏了林林帮我,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女主持人由衷地感谢他。
裴林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当时我也着急,把礼服都踩脏了,下台之后工作人员赶紧帮忙清理。”
说着说着,歉意从心里喷涌而出:“那么好看的裙子,真的抱歉!”
那几个主持人也爱逗他,调侃了两句后便笑作一团。
结束了上午的录制后,裴林今日的工作便结束了。
裴林本想回家休息——指台里分给他的房子,他和江潮同住的住处,而不是裴仲世那里。
他们一家三口在那里居住了二十多年,但那里,已经不再是裴林心目中的“家”了。
他在台里吃了午饭,一点多的时候打车去了近郊一个墓园。
墓园很大,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一片片墓碑,整整齐齐地码在一层层的砖面上,画面肃穆又压抑。
适逢春节,不少人都过来扫过墓,裴林一层层台阶迈上去,几乎每一层都有那么几个墓碑留着才被打扫过的痕迹。
裴林轻车熟路地找到林粒的墓碑,从口袋里掏出几包纸巾,蹲下身想要仔细擦拭一番。
没想到的是,那墓碑上并无太多灰尘。
昨天,或者今天上午,有人来过了。
林粒家里已经没有长辈和同辈人了,想来不会是林家的人,那便只能是……
裴林轻叹一口气,小心掀开墓碑,往里面放了一张照片。
林粒生前没什么爱好,对于音乐老师的本职工作称得上尽心尽力,但也算不上多热爱。她去世之后,裴林不知给她放点什么东西才能让她在那边快乐起来,便只能放几张自己工作后的照片,希望她在九泉之下也能放心。
掀开墓碑后,裴林看到里面多了一张照片——正是裴仲世昨晚拍的那张高糊照片。
看来老头儿一早出门打印照片,先他一步放进去了。
裴林眼眶泛酸,嘴里发苦。
活着的时候天天吵,现在人死了,倒显得多深情了。